池言说的那句话让初岁一时失了神：“你是说因为她以为我是人类……可她这样提防着我，不也在怀疑我可能会是妖怪吗？”

“但她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妖怪或者其他种族，至少你的背景调查说明你是人类，至少其他妖怪鬼魂都看不出来你的来历，”池言说：“所以她不会放弃你是人类的那个可能性去让你涉险.”

“就算可能会死？”

池言反问她：“那你呢，你救了那么多人，帮助了那么多人……”

“可是我不会死，我的寿命是无限的，我能死而复生，我愿意去做这些事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我，”这才是初岁不明白的地方：“可是人类的生命那么脆弱，他们为什么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初岁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让池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我只能说，就算有证据证明你不是人，可是你自己的履历上写着你在这里活了快二十年，没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情，就像是拿到了暂住证的妖怪，”池言说：“就算你是拿到了暂住证的妖怪，她也会去救你.”

初岁闷闷的说：“因为妖怪不允许在人类社会随便使用法术，在很多情况下，它们也是人，是这样吗？”

“其实初岁，我不太明白，你好像总是有很多问题，但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对很多事情根本就提不起兴趣，你为什么总是要去寻找那么多答案呢？”

初岁浮在空中坐着，她看着自己悬空的腿，还有在远处忙碌的人群，轻声说：“因为我想要知道这些情感是什么，想要让自己变的……不那么像一个应该什么事都不管不看不听的神.”

“这是你的愿望？”

“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愿望，”初岁笑了笑：“他们一开始都是这样希望我的，可是我后来还是越来越像他们，越来越像我后来见过的每一个神.”

“他们对你失望了？”

“他们也没有失望这种情感，”初岁说：“在见到第一位族人陨落灰飞烟灭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开心的.”

池言惊讶的看向了初岁，可是初岁没有看他，也不再说话.

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池言听到了远方病房的声音，问：“我是不是听到高文文的手术成功了？”

“嗯，她是一个好人，本就应该好好活着.”

“尽管立场不同，但我无比认同你那天说的话，人类渺小，却也伟大.”

?

苏孟佳又在家里请了两天假才去的学校，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在刷新她的三观和对世界的认知，偏偏她还没办法对别人说这些事.

初岁的法术让一个生活里除了学习只有八卦这一个爱好的苏孟佳痛苦不堪.

苏孟佳带着两个黑眼圈一脸萎靡的在位置上坐好，她的朋友们见状也过来了安慰她，可是苏孟佳看着她们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脸，心里还是难受.

“诶，小苏苏，”朋友朝她的身后挤眉弄眼：“来了哦.”

苏孟佳当然知道她们在指谁，可是张旭也确实是她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之一.

其实昨天晚上初岁问过她的，让她从删除记忆和没办法说这件事之中进行选择.

可是这段没办法对别人言说的记忆，也是别人做梦都没办法遇到的事情，而且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把她的朋友们、她喜欢的人想成那样的.

所以她理应再自己走出来.

初岁当时还有些好奇的问她：“明明是你的朋友和你喜欢的人，为什么在你的梦里，他们反倒成为了反面角色呢？”

苏孟佳也不知道，她为自己那时的想法感到羞愧.

最后居然反倒是初岁安慰的她：“因为你见过的人太少了，你的魂魄被挤出身体，大脑的潜意识里感觉到危险，陌生人的样子反倒不会让你那么快就醒悟.”

如果是和自己亲近的人变成了梦里的那种样子，反倒会思考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吧.

“哦，对了，你去造纸厂上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一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头发很长，衣服看起来做工也很好，穿的像是以前的人一样.”

初岁其实在听到池言说有一个强大的道士以后就有点猜测了，忙问：“他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比如腰间带剑或者符纸什么的？”

“没有……他的腰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是啊，周寂白早就该死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还能活那么久呢？初岁在心里叹气，可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苏孟佳又说.

“我当时在找卫生间的……就看到他了，我不知道他在看哪里是鬼魂还是属于过去的谁，在我再想看清楚一定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

“不知道怎么说，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我遇到的那个道士是短头发的，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冷，我们打完一架他也没用权力，全程一句话都没有，”池言说：“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一个人的外貌，但就人类的审美要求而言，他应该算是帅的那一行列.”

初岁闭上眼睛：“是吗……”

她本来都以为这个莫名出现的道士不会是周寂白了的……可是，周寂白曾经用那样笃定的眼神说着两人还会见面，说他会回来找颜甲，那是不是有可能，周寂白真的活下来了呢？

那他也没找到颜甲吗？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下了凡……

“初岁？”

初岁抬头看向面前面带担忧的阳子和眼里有着探究的池言，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过去对池言也说一遍.

“那个造纸厂里的男人不过就是某个人的记忆残像罢了，没什么要紧的又害不了人，我后来又独自去了一趟造纸厂，里面属于我的法术气息已经快没有了，我觉得是因为我到了人间，所以冰棺里的法力有些外泄才导致造纸厂的时间出现了变化，”初岁说：“在冰棺法力影响更多人之前，我要去找回颜甲.”

当初的她和周寂白明明把颜甲藏在了深山之中，周寂白甚至还算了一卦，算到那座山千年都不会有人踏足.

可是冰棺被人转移了是事实.

听了一大堆陈年旧事的池言语气里几乎是惊恐了：“你冰封了一个人的寿命和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