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岁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颜甲的身体，颜甲双眼无神的仰头看着魔族黑色的天，小声说：“我是趁着他们想尽办法保存镜片的时候跑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初岁摸了摸颜甲的脸，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周寂白好不好……”

“对不起……”

初岁一愣.

“我明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我不应该去认识你的……”颜甲笑了笑：“我不希望你以后想起我来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颜甲的气息逐渐微弱，她眼底的光亮也渐渐熄灭，身上流出的血把初岁的衣服都给染红了，身上散发着一种将死之人的人独有的气息.

初岁红着眼睛看着颜甲的脸，她可以感觉到颜甲的身体在变冷，那种属于人类的东西正在渐渐的离开她的身体.

可是颜甲就这样死了的话，周寂白要怎么办呢？

初岁不知道自己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玲青儿和贝尔时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玲青儿确实心软了.

初岁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可是在她醒来以后跟着玲青儿他们流浪，然后又自己独自流浪的这些年，已经足够她从一个孩子变成老人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

玲青儿不可能让她做那种逆天改命的事情，可是只是让一个人停在死亡的瞬间，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玲青儿用自己的力量和初岁的神力为颜甲制作了一副冰棺，让颜甲的时间停在了她即将就要断气的那一瞬间.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你能找到让她活下去的方法，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想那样做，那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初岁施法替颜甲换了一件衣服，还把她身上的伤口也给修复了.

“她身上真正致命的不是腹部的伤口，而是饕餮镜片的离开，她活到那么大就连她的身体也已经习惯了那股力量，镜片被取走了，她本该在幼儿时期就死去的命本就是靠镜片和魔族这些年吊着的，”玲青儿说：“她想要活下去，没那么容易.”

“而且，”贝尔耸肩说道：“我们就要回天庭了，她会继续沉睡，那她的爱人呢？那个道士，一个人类是活不到她醒来的时候.”

“那你的朋友，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就要被迫面对爱人死去的痛苦了.”

初岁终于从那样失神的状态里找回了一点神智：“可是她能活下来.”

“可是她的国家，她的爱人，她所熟悉的一切都会消失，这比死还要痛苦.”

?

初岁在魔族外围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周寂白，周寂白的气息还是乱的，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沉默的看着初岁，嘴唇却又抑制不住的在抖.

初岁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她死前就想要见你一面，我还没安置好冰棺，你要是先见她，就趁着这个机会……”

“不要，”周寂白在漫长的沉默中第一句话就拒绝了初岁的提议：“这一次见了她就真的会死，我要她活下去.”

“那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也冰封住，等到我有机会再下来的时候，你们应该都能活下来.”

初岁自觉第二个计划是更加完美的，可是周寂白还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封印了艾瑟儿.”

初岁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空白.

“我不能放她出来，洛根很有可能已经收到了她的求救打算救她了，可是我不放她出来，就只有两个方法可以继续把她封印下去，一种是我死了用全部力量和灵魂把封印加固，另一种就是我东躲西藏的，找其他办法或者用自己做开启封印的钥匙，”周寂白说：“唯独不能被冰封.”

被冰封的人的时间会停留在冰封的那一刻，周寂白不会死，同时修为又不会有丝毫长进，假以时日，艾瑟儿总能冲破他的封印，他甚至就连用自己的命做封印钥匙都不行，因为在被冰封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一种bug，是没有自我的人，只有冰封解除，他才能作为一个人去呼吸和生活.

“洛根应该已经找到了艾瑟儿被封印的地方，我不能过去再杀掉她，我现在打不过他们两个……”

“那就放出来……”

“可是魔族刚刚又有了一块镜片不是吗？人族不能再放任三大魔神还是完好的活着了，这样我们就真的完了，”周寂白闭上了眼睛：“我的师傅年纪大了，同龄师兄弟都没我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能缺席，人族需要我.”

初岁说：“可是我没有时间等你处理好这一切了，我明天就要去天庭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下来了.”

“那就冰封颜甲就好，让她活下去，”周寂白很快就变回来了那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不用管我.”

初岁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周寂白的语气太过坚定，这让她意识到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对方也不会改变主意了，更何况初岁也自觉没有立场去劝说对方.

“不过，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应该还会再相见.”

初岁真诚的说道：“不可能的，人类活不了那么久.”

“是啊……你刚刚说还没安置好颜甲是吗？”周寂白露出了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能让我再看看她吗？”

初岁无比庆幸自己刚刚还为颜甲整理了衣服和伤口，不至于让周寂白更加痛苦.

周寂白为算了一下风水，为颜甲的冰封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将她藏于山体之内.

初岁仰头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树木花草，她不知道等她下次再来这里人间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希望下次再来这里的人还会是我们两个.”

初岁已经无力去辩解这句话里面的不妥当之处了，她也知道，有的时候人就是得靠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才能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那你一定要长命好几百岁啊，”初岁笑了笑，轻声说：“再见了，颜甲.”

周寂白说：“再见了，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