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部的后院里，李锐正和兵部侍郎李肖虎一起试验新型武器。

这个武器已经研究了近十年，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

负责此项技术的是兵部郎中王淦，十年来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埋头设计制造可以连发百矢的“飞弩机”。

这个计划开始于十年前的边关，李锐最后一次见到承琪时，两个人促膝长谈整整一夜。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次日，承琪带领使团前往瓦剌大营，三日谈判，边关危机解除。

三个月后，李锐带两千精兵回到了京城，协助睿宗承珞将准备反叛的萧子瞻和萧乾抓住斩杀。

之后他就留在京城担任兵部尚书，调整全国驻军布局，并且着手研究新武器。

承珞驾崩之后，李锐全力辅佐新皇。

虽然他是李则简的孙子，但李则简并没有做谋逆之事，加之他与承珞和承琪自小关系甚好，平叛有功，承珞仍是在最后时刻将儿子庆临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李锐很清楚小皇帝和宰相欧慎之的关系，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国家安全之上，并不与欧慎之做任何正面的交锋。

帝师刘文询突然来到兵部，李锐隐隐感觉到了他的意图。

从后院赶到前厅将刘文询迎了，两人互相行礼后坐下，李锐便问：“刘太师来兵部，不知有何指教？”

刘文询正色道：“皇上召我入宫，谈及边防事务，我知安成侯一直在研究武器，禀告皇上请他放心呢。”

李锐听了笑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给皇上了，不日就将完成，定会请皇上亲自查验。”

“如此甚好。”刘文询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皇上已经十八岁了，也该定个皇后，以延皇家血脉。”

李锐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此事欧相在办吧，我只关心兵事。”

“只是皇上并无心仪之人。”刘文询喝了口茶叹息道，眼睛望着茶杯，余光却扫向李锐。

“满朝文武、京城大儒的家中，还会没有一个让皇上心动的女子吗？”

李锐心中暗自叹气，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刘文询见李锐装傻便挑明道：“皇上喜欢安成侯之女啊。”

李锐急忙放下茶杯，略作惊慌地道：“太师如何有此说？皇上未曾见过小女。”

“皇上不曾见过，太后见过。”刘文询直盯着李锐，心想着别装了，赶紧谢主隆恩吧。

李锐朝刘文询行礼：“太师，烦请帮我打个圆场，小女实在是无德不淑，既无才亦无貌，实在是配不上皇上。”

刘文询听了皱起眉头：“安成侯，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小女无才，若是入宫，则会被百官指责我以女贿皇谋私，这是小事，而关乎皇族的血脉延续，这是大事，我担待不起啊。”

刘文询面色不悦，他放下杯子，冷冷地道：“安成侯，我替皇上传话，原本是给你报喜，你这个态度，让皇上失望啊。”

李锐垂头不说话，他知道这样的拒绝毫无意义，如果是皇上决定了的，他怎么也拒绝不了。除非他的女儿死了。

如果女儿进了宫，他就公开站到了欧慎之的对立面。

他不想与欧慎之为敌，至少现在不能。远在贵州的承琪还未回京之前，他不能浮出水面成为百官的目标。

得想办法拖延。

想到这里，他朝刘文询拱手：“那就请太师先回禀皇上，李锐谢主隆恩，先回府做些准备。”

刘文询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这就对了嘛。”

他喝了口茶，心情放松冲李锐道：“你我皆是琪三旧友，你是他大哥，而我呢，虽说不是兄弟，但父辈故交，他又知我，我也将他当作朋友。”

李锐连连点头：“是啊，皇上的学问多亏了太师的教导啊。”

“可惜啊，当年他离京之时，我还在法云寺陪着皇上没有入宫呢。倒是安成侯你，在边关还与他长谈一夜。”

李锐一抬眼：“他来边关谈判，也只有与我交好，我们兄弟三人多年未见，那天谈了很久。”

“哦？兄弟三人？”

李锐点头：“是啊，还有薛彪。”

刘文询恍然：“我怎么忘了啊？我和彪子可是一起在莽山相处很久，对对，他和你与琪三结拜了的。只是此次琪三出现，似乎并没有听说他现身啊？”

他直入主题：“安成侯与他们是兄弟，有否联系？”

李锐一笑：“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我的反应，都以为我是琪三的兄弟，他必然会与我联系。但知琪三为人的，难道不知道他能做到两年不与先帝联系，十年不与太后联系，我，又算什么？”

刘文询听罢一时接不上话，李锐讲得不无道理，虽然他一点也不信，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至于清瑶，十年间他无数次想离开京城但最终留下的原因，只因为清瑶。

刘文询愿意陪在她的身边，关心她，呵护她，虽然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得到她，但他想的是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被他感动。

十年了，她对他的态度始终如在莽山之上一样，敬重他，信任他，同时也依赖他。这让他很满足。

只是这种满足在琪三出现后又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惊慌。

清瑶居然不顾太后身份离了京，刘文询得知的时候几乎想立马跟了前去，转而想着去看她和他两个人久别重逢你侬我侬吗？

刘文询心中恨恨，但表面平静，谁也不能知道他对她隐秘的感情，如同琪三不能与太后在一起一样，他们都只能将爱深藏起来。

但他刘文询可以为了清瑶做一切事情。

只是这十年前，承琪到底躲到了哪里？又为何现在出现？

这个人，是真还是假？

这是全天下人都想知道的答案，刘文询也急于知道。

隔了一会，他问了此次来找李锐的第三个问题：“十年了，皇上亲政，琪三出现，是想用先帝密诏来掌控朝政吗？”

他的目光收缩起来，射出一道精光，李锐迎了上来，不慌不忙：“先帝密诏？刘太师也相信？最近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先帝密诏这样的说法了。正好问一问刘太师，这封密诏在何处，所书又是何内容？”

刘文询道：“此封密诏是睿帝写给琪三的，至于内容，我等自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有这么一封密诏，即使有，什么内容如刘太师所说，我等不知，那何来琪三掌控朝廷之说？”

他笑了起来：“传这话的人，似乎是知道密诏内容，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造谣，否则只有先帝和琪三所知的密诏内容如何会传出来？”

刘文询也笑：“都说安成侯李将军大智若愚，今日领教了。”

“李锐一介武夫而已，不值一提，只想竭思殚虑为皇上守护江山，不做他想。”

刘文询将李锐的话原原本本传给庆临，他站在殿前望着层层的宫殿屋顶发了很长时间的呆，连刘文询何时离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