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告急，火烧眉毛。

此等大事，李锐不敢怠慢。他一面给自己爷爷写信，一面抓紧布置防务。同时派人出去与瓦剌统帅、亲王傲木嘎谈判，尽量拖延时间。

时值冬天，瓦剌人大军集结，三十万人的吃饭是大问题，时间拖久了，后勤供应不上，逼他们撤兵。

当然，也有可能逼急了，他们会进攻。

所以他一面拖，一面让士兵夜以继日地加固城墙，修筑工事。

傲木嘎的回复倒也简单：“让你们皇帝陛下来，琪三来也成。”

皇帝自是不可以冒这个险的，只有承琪了。

李锐又给承琪写信，他并不知道承琪去了湖北，信到了平王府，顾加笑拿了不敢私拆，又密信转给了承琪。

承琪拿到信的时候，已经进了河南境，罗军和黑燕子从大名府往回找到了他们。

承琪原本想训罗军，但他救了黑燕子，他便只咕哝了一句：“大胆。”

玉奴朝罗军使了个眼色，他吐了舌头，跳下车跑到薛彪身边：“林飞儿跑了。”

薛彪道：“你咋不杀了她？”

罗军哼着：“救黑燕子要紧啊，他们四个人，真打估计我也得倒。”

薛彪道：“功夫不济，就不要擅自行动，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罗军摸着脑袋道：“是啊，差点。”他凑近低声问：“公子急着回京，发生啥大事了？”

薛彪摇头：“不知，但刚才京城转来的信，估计会讲。”

承琪看了李锐的信，锁着眉头不语。

玉奴伸手过去抚他的额间，承琪将他的手握住，道：“原本想开春去的，现在非得去了。他等不及了。”

“用皇后逼李锐的计划不成，他只能让瓦剌人出场了。”玉奴叹道。

“他要皇上去，瓦剌人如果抓了皇上，他就可以调兵，再将宫内控制，立新皇。”承琪的声音低沉，手抓得更紧。

玉奴感觉到他的掌心沁出汗水，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他不敢想。

“皇上不能去。”

玉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去？”

承琪坚定地点头，玉奴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叫喊：“不！”

他使劲摇头：“你不能去。”

承琪望着他：“玉奴，我是将死之人，在哪里死都一样，但皇上不同，他不可以有事，更不可以死。”

玉奴不听他的，只是反复地说：“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玉奴。”承琪用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回京后，你留在京城帮我舅舅，配合皇上把萧子瞻，不，马昭，给抓了。我去边关，不会给瓦剌人机会的。”

“别想把我和你分开。”玉奴瞪着他：“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死。”

“玉奴。”

“承琪。”

四目相对，这辈子的炽烈也只能化作轻风在心头掠过，只是用命相抵的爱，能否在下辈子可以如愿？

玉奴，可惜不是女儿身。

承琪，从未遇见对的人。

……

萧子瞻带着一人进了宫，那人身材高大，体态威猛，五十开外的年纪，一把长髯垂在胸前，双目有神。

承珞一见之下，倒是吃惊。心想着此人若不是敌人，朝中有此猛将，或许是桩好事。

萧子瞻和来人一并跪在下首，萧子瞻道：“臣萧子瞻，今日带同乡人萧乾觐见皇上，不图荣华富贵，只一心为国效力，为吾皇尽忠。”

萧乾也连连叩首，承珞道：“都起来吧。赐座。”

简单交谈几句，承珞笑道：“听闻萧爱卿说先生熟读兵书，武功高强，能否让朕开开眼？”

萧乾道：“不知皇上想要如何开眼？”

承珞道：“皇宫之中的侍卫都是禁军中的高手，不如和先生比试比试如何？”

萧乾道：“皇上要试，自当遵命。”说罢起身，脱掉外面长衫，露出里面所穿的紧身短衣。

皇帝身边的高沐安一见，顿时将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来见皇上如此装束，到底有何居心？

萧子瞻一见他的装束，不由也变了脸色，心想着什么都吩咐过了，却漏了这一点。

承珞却不在意，侧头微笑问高沐安：“高指挥使，你看何人可以和萧先生比试啊？”

高沐安走到殿门前，朝外高声叫道：“李朗。”

李朗应声而出：“卑职在。”

“和萧先生比试比试，点到为止。”高沐安向李朗使个眼色，李朗明白，就是不杀死，弄个残废。

李朗使长枪，枪杆一抖，枪尖直刺萧乾前胸。

萧乾并未躲闪，而是将手中长剑连续抖动，拨开枪头，飞旋着身子，剑随身子不断刺出，李朗脚步移动，两人剑来枪往，斗在一起。

来回过了十几招之后，李朗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人的剑法不是中原门派，他所使的招式和承琪的十分相似。

承琪在贵州时曾舞过一回剑，当时李朗很好奇地问他：“公子，你这剑法不似中原门派，似乎更适合击杀。”

承琪点头：“这剑法是我在边关向将士们学的，近身肉搏之用，不图好看，只求能杀敌。有一些招式还是向瓦剌人学来的。”

此时萧乾所用之招式，招招刺向要害，不求自保，只求杀敌，完全就和承琪的是同一路子。

承珞和萧子瞻以及高沐安站在殿前的台阶之上，都看得入了神。

尤其是高沐安，原本想让李朗戏弄一下对方，再将他制住，现在看来，李朗不仅不占优势，还略处下风。

他早年混迹江湖，对于各大剑术门派的招式十分熟悉，萧乾所使他不曾见过，习武之人，通常先求自保，才考虑打败对方。如果自身不保，即使胜了也是两败俱伤，不是习武强身健体之初衷。

但萧乾的招式凌厉，所刺的都是对方要害，即使李朗的枪扎向他的前胸，他依然不避迎面而上。

这股狠劲，不是一般习武之人所有的。

承珞轻咳了一下，高沐安立即叫道：“两位停手。”李朗将枪头朝下，人往后退，但萧乾并未停身，长剑直朝着李朗咽喉处刺来，高沐安大惊，道：“住手！”

李朗要再举枪抵挡已是不及，只得身子往后退去，但萧乾的动作极快，剑在喉头前一分停住，李朗的额上滴下汗珠，萧乾一笑，收起剑道：“领教了。”

承珞道：“萧先生好功夫啊，请进殿一谈。”

等众人坐下，承珞道：“萧先生之剑法，朕的侍卫长说从未见过，不知先生师承何派？”

萧乾道：“回皇上，草民的剑法并未师承任何门派，全是草民自创。”

“哦！”承珞望着萧乾，眼神炯炯：“先生真乃能人。以先生之见，瓦剌大军压境，朕若命你前往，先生有何妙计？”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