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写得如何？”

黑燕子脸一红道：“我不认字。”

承琪歪着头望她：“自己名字会写吗？”

“也不会。”她叹口气，自嘲地笑道：“我们这种人，哪像你啊，有条件读书识字。”

承琪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蘸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黑燕子。”

承琪又问：“是春天飞的燕子吗？”她点头，他提笔写下“黑燕子”三字，指给她看。

“黑燕子。”她笑了，“你的名字怎么写？”他又在边上写下“承琪”两个字，念给她听。

“真好。”她盯着字说，“可以送给我吗？”承琪点头，她小心地拿过纸，折起来，放入怀中。

他坐下，也示意她坐在边上，问：“你什么时候跟着皇后的？”

“血鹰的领头是我爹，他在江湖上人称黑蝙蝠，轻功和暗器特别好。“

黑燕子慢慢地说着：”我出生不久娘就去世了，所以自幼跟着他闯江湖。三年前，他因为偷一大户人家时被人发现，失手把人打死了，后来被官府抓了，打入了死牢。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把他救出来，但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告诉我说，以后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有人愿意出钱让我们办事。事办好了，就有银子。”

“那人是皇后？”承琪思索着，皇后如何得知黑蝙蝠其人？

“恩，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爹带我进宫，我才知道原来皇宫那么大，皇后那么好看。她穿的、戴的，都是黄金宝石，闪闪发亮，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黑燕子抬起头望向远处，眼神迷离。

承琪微皱眉头，但没有打断她，让她继续说。

“皇后说，只要她让我们做的事，我们替她办好了，就有荣华富贵。她还让我爹在江湖上找了些人做帮手，一起做事。”

他哼了一声道：“就是让你们杀人？”

“也不都是杀人，有时候也会去抢些东西，也曾经去牢里救过几个人。”黑燕子摇头，眼睛望着桌上的笔，上面蘸了墨，她回想着他刚才写字的样子。

“你可以教我认字吗？”她突然说。

承琪眼底浮上一缕诧异，随即笑道：“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以后你得把你爹要做的事告诉我。”承琪用手翻着书页，不看她，眼角的余光却瞟着。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要和人谈条件？”黑燕子不高兴，父亲关照过她，这个人颇有心机，不是她以往遇到的用刀就可以解决的人。

承琪哈哈一笑：“那要看和什么人，谈什么事。”他转过头凑近她道：“教你认字，需要费点功夫的，不能白教。”

她道：“我也不想让你白教啊。我做你妻子服侍你不就成了？”

承琪笑了：“做我妻子，你爹至少得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啊。”

“那我可不可以让皇后封我爹做官啊？”黑燕子也凑过来，大眼睛扑闪闪地望着他。

承琪面色一凛，尚未说话，却突然咳了起来。胸部疼痛，喉咙发甜，他吐了一口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的内伤重得出乎他的意料，王大力，果然名不虚传，一掌能开山断石，都把我给劈断了，不死真是侥幸。

黑燕子吓了一跳：“你吐血了。”

“不碍事，给我拿绢来。”

她急忙拿手绢帮他擦去嘴边的鲜血：“躺两个多月了，内伤还没有好啊？”

承琪点头：“估计好不了，但也死不掉。”他往软榻上一倒：“我累了，你出去吧。”说完闭起眼睛不再理她。

黑燕子望着他，转身带上门离开，她思考了一下，快速地跑出王府，朝父亲和自己的落脚处跑去。

黄昏时分，她又回来了，到书房一看没人，她便在府里寻。

平王府很大，前半部分是门厅、前厅、大堂、厢房，延着主建筑是两条长长的夹弄，通往后面的厨房、下人的休息场所。

再往里面是花园，假山、池子，鹅卵石铺的小径，围绕着池子两边有许多建筑，承琪的书房和卧室就在花园之内，还有几间屋子，平时关着门，也不知是之前平王住的，还是另有他用。

花园后面的西北角还有一个小园子，经过月洞门，有一座两层楼的楼房，名为“清风堂”，据府中仆人讲，那是平王府的藏书阁。

平王在的时候就经常上楼读书，承琪也常去，但平日里都锁着门，没有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黑燕子寻了半天，都快在府里绕晕了，才在清风堂前的一块空地上看到承琪在打拳，不禁叹了口气：这王府真是大，而这个人心也真够大。

她站着看他，打的也不知是什么拳法，但出拳有力，每一招都直接攻击对手的要害，她假想着自己与他过招，在他的一招一式中，如何去抵挡进攻。

承琪打到微微出汗，便停下，看到黑燕子来了，便招手要她过去。“婢女，帮本公子去泡壶龙井茶，记住，跟覃伯说，不能用太烫的水。”

黑燕子站着没动，他眉头一挑：“去呀，怎么不乐意啊？”

她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打开，里面露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走近他给他看：“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治伤良药，你吃了内伤就会好。”

承琪凝视着药丸不作声，黑燕子看他犹豫，接着说：“你怕我下毒吗？”

他摇头道：“下毒倒不怕，反正早晚都是死。只是这么大，我吃下去，没毒死先噎死了。”

那药丸比四喜丸子都大，承琪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你看，塞不进嘴巴。”他张了嘴，将手指放到嘴边。

她笑了：“不是一下子吃掉的，要分着吃七七四十九天，然后伤就好了。”

他望着药丸：“这么神奇？行，那就四十九天吧。”

“你真不怕这是毒药？”她抬起头，他深邃的眸子泛着波光，她的心怦怦直跳，凑近了，他的身上传来香味，那味道，确是比她抹的香要好闻多了。

他盯着她：“去帮我泡茶，记住，是龙井，水不能太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