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艾伦去了趟校长室，听邓布利多进行了简短的赛前动员，当然，芙蓉、克鲁姆和他们各自的校长都在。

这没费多长时间。

——众所周知，邓布利多的讲话一向简短。

不一会，三位勇士就被赶出来了。

芙蓉耸了耸肩，对艾伦说，“你们这位校长真奇怪——慈祥又奇怪。”

艾伦笑了笑，无奈道，“这也有好处，不是吗？至少我没见过比他更利落的校长讲话了。”

芙蓉被他逗笑，赞同道，“那倒是——但是，艾伦，明天我们在黑湖比赛，可你似乎一直没做什么准备？”

克鲁姆也默默地插了句话，“黑湖里有很多魔法生物。”

艾伦还没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带着调侃和恭维的声音。

“两位要相信殿下的实力！”

众人循声望去，都微微皱了眉。

——是巴格曼。

他带着些微难以察觉的谄媚，走过来跟三人打了招呼，继续说道，“当然也要相信魔法联合会的实力！”

“——我们是不会把比赛之外的危险放进黑湖的！就连湖里的大章鱼，都为了比赛挪了地方呢！”

克鲁姆微微皱眉，“巴格曼先生，按规则，您不能跟我们说这些！”

巴格曼但笑不语。

芙蓉机灵地拍了拍旁边的大傻个，拉着对方告辞了。

艾伦的笑意减了几分，询问道，“巴格曼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人告诉您的话，对您有些不公平。”

巴格曼圆滑道，

“您看，芙蓉和克鲁姆都有为他们透题的校长，但是——或许是对您实力的信任，没有人告诉您这些。”

艾伦似笑非笑，“哦？您是指？”

“——您要泄题？”

巴格曼猛地一挑眉，干笑一声道，“不不不，我当然知道您不屑于这些小手段——谁能打败您呢？”

“但是……”

这个狡猾的官员眼珠一转，靠近艾伦压低声音道，“但是，如果是跟陛下有关呢？”

艾伦唇边的笑意猛然一落，连带着那双海蓝眸里也带了杀意。

“哦？”

他的视线饶有兴趣般的划过巴格曼的脖颈，带了一分威胁。

在那样的视线下，巴格曼简直头皮一麻，他下意识地攥紧了魔杖，又勉强撑着笑意，

“殿下，别误会……这绝不会对陛下有什么损伤……只是配合比赛布置而已！”

他说的急迫又磕巴，唯恐对方迁怒于自己，慌张地说道，

“您知道，这是邓布利多负责的！”

这话一出，巴格曼就顿住了。

长久以来魔法部对邓布利多的戒备，就这样蓦地浮出水面。

艾伦的眸色更沉。

——如果这需要陛下的“配合”，是他能够接受的、在普遍观念里不会造成任何损伤的方法，巴格曼绝不会如此作态。

难道……

他抬眸，快速道，“巴格曼先生，谢谢您的提醒——我还有事，恕我失陪。”

巴格曼连忙带出笑意，目送金发少年离去，这才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他的肩膀放松下来，带了一分松快。

——这位王储终于接受了他的示好。

一向以亲和示人的体育运动司司长笑得意味深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魔杖，哼着小曲离去。

而艾伦大步往陛下的寝室走去，堪称气势汹汹。

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要踹门而入。

可他只是停在陛下寝室的门外，秉持着王储的绅士修养，轻轻敲了敲门。

他板着一张脸，海蓝眸暗沉不清，就等着陛下开门，然后拿出圣诞节偶尔无理取闹的架势求陛下说明实情。

然而……

开门的是那位精神奕奕、头发花白的老人。

艾伦的怒气突然停顿，好像撞上了一面永远矗立的墙。

他有些惊讶地抬了眉眼，“……管家爷爷？”

弗朗管家慈爱地笑了笑。

他的脊背虽略佝偻却仍然端正，恭敬地对艾伦抚心致礼，“殿下，这些天可还好吗？”

艾伦下意识伸手扶他，颔首道，“还好——您不用行礼的，毕竟年纪到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父亲都不介意！”

“不可以，殿下！这是我的本职！”

沃尔克·弗朗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的腰仍然笔直，只是毕竟七十七岁了，再难像年轻时那样迅捷地守护国王。

艾伦不禁有些辛酸。

他还记得，两年前的圣诞，他送给陛下的礼物是一包巫师界的零食。

那时冰耗子满桌乱跑，陛下和管家爷爷都被惊吓到了，而管家爷爷迅捷利落地持枪旋椅，威风地好像电影里的007。

这才两年……

怎么突然间，就好像苍老地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等艾伦被老管家请进门内，看见陛下半是欣慰、半是惆怅的望着他们，心中的怒气突然就消散无踪。

老管家关上门，慈爱地询问，“殿下，现在还不到晚饭，您怎么就过来了？”

被他一提醒，艾伦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压低眉眼望着桌后端坐品茶的陛下。

他问道，“陛下，您告诉我，他们要您怎么配合明天的比赛？”

爱德华一顿，笑了笑说，“别担心，终归不会出事。”

艾伦看了一旁的老管家一眼，说道，“如果这种配合绝对安全，您为什么要把管家爷爷请来？”

爱德华一顿，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艾伦，这确实有点风险。可是——一来，你是这次比赛的参与者，如果我不配合，恐怕没有人能配合你。二来，我实在担心你。

“第二场比赛被称作‘人鱼宝藏’。你知不知道这个宝藏指的是什么？”

艾伦一顿，蓦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是……”

爱德华肯定了他的猜想，“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起身绕出桌椅，按住自家儿子的肩，“宝贝，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是——即使是我，也不知道除我之外，你还在乎谁。”

他看向一旁的弗朗管家，叹息道，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连沃尔克和特丽丝都不在意。

“——即使他们是从小就陪着你的人。”

弗朗管家静静地站在一边，在艾伦看去的时候仍然露出慈爱的笑容。

“陛下！”

他轻声制止了爱德华的言辞，转头安慰艾伦道，

“殿下，不要难过——我知道这绝非你的本意。何况，即使如此，我和特丽丝也会永远忠诚而坚定地关爱着您！”

他挺了挺胸膛，似乎想要挺直腰背，却受限于略略佝偻的背部，显得有些吃力。

但这一切都无损于他精英管家的气度和优雅。

就好像一切都无损于他的坚定和忠诚。

爱德华轻轻笑了笑，情绪难明。

他说道，“孩子，是的，我担心如果我不来，邓布利多选不出你在意的人。

“——那位先生是个多疑的人，虽然并不在魔法部供职，却有奇特的政治天分，当然，也有与之伴生的掌控欲。”

“我看的出来，他担心你是个反社会型人格，所以一直警惕，多次试探。如果他找不到你在意的人配合比赛……”

艾伦半抬起眼睫，海蓝色的眸子闪烁一瞬。

他轻声道，“他就会更怀疑我，更加严密地监控我未来的行动。”

爱德华颔首，接话道，“而你的计划正在关键时期。”

眼看着校外骑士团逐渐掌控魔法部官僚，并培植自己的势力，假如这个时候被邓布利多打断，再想把手伸进魔法部，恐怕难如登天。

到时候，一旦有什么冲突，艾伦就只能暴露“宙斯”的存在。

那时，被宙斯吓怕的巫师们就会对艾伦群起而攻，一场战争不可避免！

“可是……！”

艾伦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陛下包容宽和的眼神。

“没有可是！”

爱德华如是说，“我是你的父亲，我该为你排除艰险——何况，我是国王，我在这里一天，邓布利多的心神就会分一半在我这里。”

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金脑袋，温声道，

“别害怕，宝贝。”

“我和你管家爷爷，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