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再次清醒过来，已是翌日清晨。

他昏昏沉沉地揉了揉头，惊动了一旁浅眠的爱德华。

陛下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服帖合衬的衬衫经过一个晚上已经有了些褶皱，被拢在深灰色西装外套下看不真切。

他熟练地确认艾伦的情况，轻声询问道，

“头疼吗？”

艾伦深深地眨了眨眼，缓了缓眼前的晕眩，这才看清来人的脸。

他抬手抓住陛下的手指，带了些愧疚道，“父亲，我的记忆宫殿似乎出问题了……”

爱德华一顿，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

“没关系，父亲已经联络帕克教授了。圣诞假期还有十天，我们回桑德林汉姆宫，去见见帕克教授，好吗？”

艾伦轻轻回话。

“好……可我要先参加完圣诞舞会，我不能不去……”

爱德华不由失笑。

他宽和地说道，“不用去了，圣诞舞会已经结束了——别担心，王储殿下照常出席！”

艾伦有些迷惑，“但……我还在这里呀！”

爱德华轻轻挑眉，起身去取旁边烧开的水壶，看着艾伦半靠在床头上，给自家儿子倒了杯热水。

他似乎带了些无奈，保证道，

“放心吧，父亲保证，昨天的舞会没有出任何问题！”

国王轻巧地将德拉科和哈利等人见到“艾伦”的特殊表情隐去。

他不希望艾伦在面对泛起来的记忆折磨时，还要去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轻轻揉了揉艾伦的头发，带着隐于心底的悲哀，无声地乞求上帝的赐福。

……他们父子，似乎并不为神明偏爱。

上帝从不偏爱巫师。

也许是因为爱德华抛弃了神明的旨意，迎娶了一名女巫。

也许是因为艾伦不幸地继承了魔法的天赋，从此成为了一名巫师……

上帝不爱巫师。

爱德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等艾伦缓过精神，他就领着小家伙去往校长室，向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辞行。

他不再让艾伦面对这些，直接接过了话语的主导权。

邓布利多似乎有些为难，他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犹豫道，

“……离开霍格沃兹？”

他问，“但艾伦的病症有些突然，是不是应该留在魔法界，这里毕竟拥有魔法……”

爱德华冷淡地笑了笑。

他撩起眼皮，回应道，“是的，但艾伦在进入魔法界之前，早已将这小问题处理好了，且从未复发过。”

他几乎带了些威逼。

“邓布利多先生，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让我的孩子接收到这样的打击？”

“何况，圣诞节时，国王和王储都不在桑德林汉姆宫……”

爱德华轻轻皱眉，“这并不妥当！”

邓布利多一时失语。

格林德沃重重地咳了一声。

他臭着一张脸，瞪了眼爱德华身后的艾伦。

可那不省心的臭小子面色苍白，平静地望来一眼，几乎让他看见了刚被家族扔进纽蒙迦德的亚莉克希亚。

这让他更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揪了揪老校长的大红色袍子，“阿不思，麻瓜们既然能对巫师产生威胁，当然也可以在‘某些方面’胜过巫师……”

这位前魔王声音平稳，却微微晃着脑袋，隐隐带了丝阴阳怪气。

他仍然试图传输自己的思想，看着自己得意的小外甥，试探道，

“麻瓜武器迭代到什么地步了，艾伦？”

艾伦轻轻撩起眼皮。

两双眸子就那样对视着，半晌，年轻的那个轻轻扯了扯嘴角，配合那苍白的脸色，显得可怜极了。

他轻声道，“舅父，麻瓜们的武器只是为了自保，如果没有国防力量，这个国家将举世可欺。”

“何况……根据我对某街10号的了解，他们的‘国防’只是给民众的安慰剂罢了。”

格林德沃不相信。

“是吗……但至少会有点东西，嗯？”

艾伦扯了扯嘴角。

那双海蓝眸带了疲惫，显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舅父，如果真有就好了。”

爱德华则配合似的冷笑了一声。

国王父子的厌恶几乎让格林德沃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邓布利多听出来了格林德沃的意图。

他不赞同地看着前魔王，认真道，“盖勒特，麻瓜们确实太过弱小，一个强大的巫师就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灾难！”

格林德沃反唇相讥。

“可是几个弱小的麻瓜也能给巫师带来巨大的伤害！”

一时之间，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提及阿莉安娜的事。

那个小女孩拥有阿不思这样的兄长，照道理应该拥有不错的魔法天赋——当然也不一定，参见阿不福思。

——却因不小心展露魔法天赋，被麻瓜们欺凌，最终成为了默默然。

可他又心有不忍，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现在的格林德沃……

确实比当年的盖勒特要“长进”一些了，不是吗？

至于旁边的国王父子……

他们如出一辙地垂下眸子，轻轻笑了笑。

——看啊，看看巫师们的傲慢。

即使是睿智的邓布利多都如此，更何况其他愚不可及、完全被腐朽包裹的其他人？

爱德华叹了口气，平静道，

“就这么定了，表兄。圣诞节结束之时，我会带着艾伦会回来的。”

艾伦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陛下。

……一起回来？

他不明白，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他和帕克教授巩固记忆宫殿了，那陛下为什么要一起过来？

……大约是放心不下吧？

艾伦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