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很明显洪河会老大也没想到苏楠这么直接，在干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过后，他看向面前的少女，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是啊，他已经来过了…”

洪河会老大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作出过多的讨论。

他静静地看着窗边的白云，神色平淡的甚至不像是一个即将死亡的人。

就仿佛与相识多年的老友闲谈一般，他轻描淡写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说五十年后的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

在短暂地呆滞后，苏楠看向面前的男子。

“你…已经知道了？”

“你是说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事情吗？”

男子回头将目光落在少女脸上的粉红色面具上，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

“那么我的回答是‘我已经知道了’。”

就像是一个普通温和的中年大叔一般，男子脸上失去了那份属于一方黑色势力龙头的凶恶气质。

“没想到早已经死去的我在经历了诸多苦难后会以这么一个方式重新活过一次…”

他摇了摇头，眼中并没有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剩下的一抹亮光，那是对于生命的些许留恋。

“不得不说，活着的感觉真好…”

苏楠看着面前的男子略微有些感慨。

“……”

苏楠沉默了，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无信者之墙内体验过的痛苦，赞同的附和道：

“是啊，活着真好…”

“好了，不说了。”洪河会老大摇了摇头：“以后我的洪河会就是你的了，替我好好对待它。”

苏楠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许是从苏楠的态度中得到了答复，男子苦笑了一下。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要请求你的帮助。”

这一次，粗壮的手掌死死地抓住了苏楠纤细的手腕，洪河会老大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哀求。

“你说吧。”

苏楠将手腕从男子的手中抽出。

“我请求你终结我们所有人的痛苦…”

身为一方黑色势力的龙头，男子此刻的声音却无与伦比的卑微。

“我知道心中尚存怜悯的你不会做出砸墙这种危害整个秩序的疯狂举动。”

他向着面前的少女低下了头，声线颤抖道：

“所以我也不会奢求您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整个世界，但我想请求您在离开前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情。”

说到这，男子停住了，似乎是在等待少女的允许一般，颤抖着身体等待着对方的发落。

“说吧…”苏楠长出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

“我恳请您杀死我们。”

男子一字一句，声音如同砸落在地面的锤子一般铿锵道：“彻彻底底地从灵魂根源杀死我们所有人…”

“……”

苏楠沉默了，但很快她又问道：“这样做又与砸墙何异？”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我们愿意将我们灵魂中的一切能量尽数融入墙壁…”

杀死他们吗？

苏楠闭上了双眼，空气中的消毒水竟让她感到有些刺鼻。

用亡者的灵魂来护现境无虞…这种做法是否也太欠缺人情味了？

苏楠并不想对这些事情进行过多的评判。

突然间，她想到了尼古拉斯的话。

“以亡者的苦难换取现境的日日笙歌，这真的公平吗？”

……

“总之你的洪河会是我的了…”

苏楠语气冷淡道：“等我回来你再和你的小弟们正式说明一下，现在我出去一下。”

“谢谢…”

看着推门而出的少女，洪河会老大的脸上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容。

至少她没有拒绝…

“特么的…”

无视了周围的洪河会高层，苏楠径直走到了楼梯间，狠狠地锤了一下冰冷的水泥墙面。

手掌神经传来的痛觉让她恢复了些许的清醒，可回过神来，她又不禁有些恍惚。

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再多管闲事，不再去逞英雄了…

可为什么…

苏楠回忆起了坠入无信者之墙的痛苦，那种感同身受的绝望让她能够清晰的理解洪河会老大对于解脱的渴望。

明明对方那么渴求生命，可却请求着自己彻彻底底地杀死他。

这是第一次有人充满希冀地恳求她杀死自己。

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其实苏楠不止一次地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糟糕。

好人不得好报，更多的时候他人既是地狱。

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个世界已经糟糕到了需要牺牲亡者的灵魂来安稳现境的地步了。

杀死一整个地狱的所有亡灵，帮助所有人都获得解脱…

这是洪河会老大向她提出的最后一个请求。

也许有人会说你过好自己置之不理不就好了？

确实，独善其身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在这个他人即地狱的世界中，成为一个封闭内心的冷漠者永远都是最优解。

可苏楠不想。

她不喜欢冷漠的世界，不喜欢众人冷眼旁观他人痛苦而选择独善其身。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人，为这个世界停供自己所能创造的温暖，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好。

但那份温暖却可以清晰地告诉自己，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道再渺小也可以照亮些许黑暗的光…

“我答应你们的请求…”

突然，在无人的角落中，苏楠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到，仿佛立下了什么誓言一般。

“因为你们向我求救，因为我听到你们的求救了…”

仅仅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屠遍整个冥域。

苏楠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

就在苏楠下定决心后，她掏出怀中的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那正是夏明留给她的一个方便联系的电话。

在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之前，她还想要向夏明确认一件事情…

很快电话拨通了，在片刻后，苏楠深吸一口气，从阴暗狭小的楼梯间走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

她微微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带有些许的坚定。

突然她笑了一下，自嘲道：“这大概是另类的‘地狱不空，誓不为佛’了吧？”

不过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