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无情的。”千梦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真正见过。”

千梦是见过帝王真情的。

瑞雍皇帝千毅这一生只有苏婉皇后这一个妻子。

在死的时候，千毅是死在前头的，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的女儿。这样一个肯为了妻子孩子，甘愿用肉体凡胎抵御前方锋利的刀剑的帝王，不正是有一颗帝王真心吗？

所以，他值得苏婉皇后与他相拥赴死。

千毅给了苏婉皇后一颗真心，苏婉皇后也还千毅一颗真心。千毅这样短暂且不算轰轰烈烈的一生，比大多数人都值得。

商晨萧大抵也是想到了千毅，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千毅的女儿说话，竟没有反驳千梦。

就在千梦以为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商晨萧打开了一幅画卷。

他问：“千梦，认识这个人吗？”

千梦看了一眼，坚定而果决，“不认识。”

“是吗，你不知道她在哪儿?”

画像中的女子是带着笑的。

千梦听了商晨萧的话，古怪而又诧异的看着商晨萧，好像他问了一个多么荒谬的问题。

“你竟不知道她在哪儿?”

商晨萧神色不愉，“朕若是知道，就不会来问你了。”

千梦垂头，很低的笑出声来，眼眸中满是对商晨萧的嘲讽，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怜悯?

他这个九五至尊，天下共主，竟被一个小丫头怜悯，商晨萧再是不济，何至于此?

“千梦!”

千梦连连摆手，“你别问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谁，更不知道她在哪里。”

千梦意味深长的笑，“我以为你应该会比我更清楚她在哪里，原来你比我还要糊涂，尊敬的皇帝陛下，你真有意思。”

商晨萧将画卷细细的收好，爱惜又珍视的模样，足以见得他有多在乎这画，或者说，是极其在乎这画中的女子。

既然爱惜，并且珍视如此，又何至于瞎得那样彻底呢。

商晨萧离开时，千梦看着他的背影，高大而伟岸。

“皇帝陛下，我真替你感到悲哀，真的。”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悲哀的人了。

果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可那怪谁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造的孽。

商晨萧远远的就看见殷贵妃还跪着，不同的是，殷贵妃的旁边多了一个落德妃。

“你来凑什么热闹?”

“皇上，臣妾是来帮梦梦求情的，请皇上，饶过梦梦。”落德妃不卑不亢的说。

商晨萧这下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被那个小丫头灌了迷魂汤了吗？”

“她值得。”殷贵妃和落德妃异口同声。

“是，她值得，就是朕值不得。”商晨萧莫名其妙的，就很气，“要跪就跪着，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跪多久。”

商晨萧拂袖，径直进了御书房。

“落星初，你何必再来掺合这事。”

“我喜欢。”落德妃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喜欢啊，喜欢自是好的。”

凤仪宫里，沈贤妃可是困惑得很，“皇后娘娘，按说以皇上对殷贵妃的喜爱，不该这么绝情才是。”

以前，殷贵妃哪怕是碰着磕着了，皇上都要心疼上许久，各种珍贵的补品不要钱似的往常宁宫送。

殷贵妃大逆不道的事也没少做，就是拿了刀刺伤过皇上，皇上都没舍得说她。这次，怎么会舍得让殷贵妃顶着这么毒的日头跪这么久?

楚皇后的目光开始变得深远。

“所有的人都羡慕殷贵妃独拥圣宠，本宫从来不会。”

“为何?”

楚皇后把玩着指甲，那艳艳的红色，实在是晃眼。

“殷贵妃长得漂亮吗？”

“漂亮。”殷贵妃那个不该说是漂亮，那是惊为天人的长相。

若殷贵妃都算不上漂亮，那整个后宫之中就没有漂亮的人了。

“嗯，是很漂亮，可那不是让皇上的心一直挂在她身上的的理由。皇上看重的，可不是殷贵妃的漂亮，殷贵妃只是恰好长了一张让皇上惦记的脸，而刚好，那张脸，也很漂亮。”

“娘娘的意思是……”沈贤妃惊得赶忙将嘴捂住，深怕嘴里蹦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出来。

要说最了解皇上的，无疑是陪了商晨萧二十多个年头的楚皇后。

沈贤妃服侍商晨萧的时间也够长的了，但那是相比较殷贵妃、落德妃、夏昭仪而言的，和楚皇后绝对没法比。

在沈贤妃成为东宫的人之前，作为商晨萧当时唯一的妻子，楚皇后什么会不知道。

不知从何时起，商晨萧的心中住了一个人，相较于楚皇后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娶回家的妻子，两情相悦的那位显然更惹人惦记。

如果，天有不测风云，倾心的女子不幸殒命，偏自己还有愧于她，那么这份情怕是今生今世都忘不掉了。

商晨萧的心中，正是住了这么一位。

“如你所想。”楚皇后说，“所以本宫说本宫不羡慕殷贵妃能得到那样的圣宠，相反，本宫可怜她。”

一个表面享尽荣宠，实则不过是别人的替身，因为长了一张与正主相像的脸，才得了这样一分宠爱，这不可怜吗？

“可怜。”

沈贤妃一想，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幸运，皇上再是无情无义，也给了她一个昭平公主。可是，殷贵妃除了那份随时可能失去的恩宠，别的什么都没有。

楚皇后的记忆回到了她和商晨萧刚成亲的那段日子。

商晨萧即便是不喜欢她，也一直都很尊敬她，两人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也不是很难捱。

这样子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楚皇后与商晨萧成亲的第三年。

楚皇后怀孕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一下子将楚皇后和商晨萧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商晨萧格外的在意这个嫡长子，再加上楚皇后温柔小意，贤明聪慧，商晨萧也许是终于发现了这个妻子的好，开始像一个丈夫一样，每日对楚皇后关怀备至。

那段时日，楚皇后与商晨萧总算是能像一般的夫妻一样相亲相爱的过日子。

就在楚皇后以为自己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捂热了商晨萧这颗心的时候，商晨萧开始不那么关心楚皇后了。虽然不像刚成亲那会儿一样疏离她，也好不了多少。

彼时，楚皇后怀孕八个月，她日日都能看到商晨萧带着笑从外面回来，少年意气风发，但那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