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是最快乐最单纯的日子。

清瓷在阳光中欢乐地成长。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也变得越来越强！

筑基，金丹……在美貌之外，周围的人终于开始正视她的实力。

当突破到灵境，可以被称为尊者后，她一度以为自己可以独自面对一切了。

但事实是，不行！

那座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她内心的最深处，成了她的信仰，她的支柱。

当那座山消失，她的道心也崩溃了。

崩溃，就崩溃吧。

我的真身本就即将生机枯竭，身外化身又没办法靠近暗之源，师父……也不在了。

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我留恋的东西吗？

事实是，整个世界都在不可遏止地滑向无尽的黑暗，我又挣扎个什么呢？

也该……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师父了！

清瓷缓缓闭上了眼睛，正要放弃对灼热的抵抗时，身边忽然就多了个人。

杨凡拎着她的后领将人提起来，还用力甩了甩：“喂，大姐，醒醒！”

清瓷睁开美目，双眼中只有一片黑暗。

杨凡很惊讶：“大姐，你不会突然自暴自弃了吧？你可是灵境级高手！”

他看到五海真水的灵光就飘了过来。一路为了躲避过于灼热的灵焰，还绕了几个圈子。

现在身上香气四溢，都快被烤熟了。

没想到清瓷的眼中只有死寂，貌似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如果换个人他倒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发生在清瓷身上不太能接受。

附近的情况确实有些古怪。

正所谓光极则暗。

大脑热得过头，只会觉得一切都没了生趣，死亡才是唯一的归途。

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处处都是熔岩，处处都是酸雨。

一切生命的痕迹都已被抹去，哪还像有生命的世界？

这还是暗之源的外围呢。

向远处看去，隐约能感应到千米外存在着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

那玩意才是真正的寂灭和绝望！

暗无天日，没有任何的声音，就像恒星的核心，只有纯粹的高压和永恒的死寂。

情况确实很糟糕，可清瓷这等灵境尊者的心态实在是过于脆弱了吧？

“姐，你还能行吗？”

杨凡没急着将人救走。

以这个状态将人救回去，也只能收获一具行尸走肉。

还不如……等人挂了然后趁机回收分身珠和五海真水呢。

就在这时，清瓷忽然笑了。

她的目光中依然是一片死寂，笑得有几分邪恶：“小家伙，你冒死过来救我，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先天媚骨，连你都无法抵挡吗？”

问完这句话，记忆流转，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当时她刚刚突破到灵境，自信心爆棚，竟然借着请教修行的机会和师父表白了！

她觉得自己是先天媚骨，美到无瑕。然后实力也提升上来了，已经有了和师父表白的资格。

但话一出口，师父只是含笑看了过来。

这一刻，师父的影子竟然和杨凡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师父的眼中是三分的慈爱，而杨凡的眼中则是三分询问：姐你真的烧糊涂了吗？

下一刻，虚实不同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远处。

他们的表情都带着同样的赞叹，更见鬼的是说的话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杨凡笑着看向暗之源，喃喃道：“先天媚骨确实很美，但又怎及大道万一之瑰丽？”

远处，暗之源依然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好像个巨大的窟窿。

清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回复了几分精神。她不禁失笑：“小鬼，你是在对暗之源表白吗？”

杨凡回头一愣：“清醒了？那咱赶紧出去？姐你鼻子没出问题，应该能闻到我都快被烤熟了吧？”

清瓷苦笑，继续唏嘘：“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能问出这种问题，显然还没恢复呢。

杨凡叹道：“还能为了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活着只是因为没死。对于我辈武者来说，究天地之奥义，问大道之始终，寻众生之来去啊！”

清瓷怔怔听着，面无表情。

杨凡认真道：“姐，你这个问题就不该问。武者所求，其实也就是知我能知，知我想知，并且获得可以知道这一切的力量罢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清瓷闭上双眼，笑得苦涩。

杨凡：“姐你长这么大，道理应该听过很多。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活，是……”

清瓷：“是为了追寻自己的道！”

她微吐口气，终于振作了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杨凡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莫名其妙就重合在了一起。

她也莫名其妙就恢复了斗志。

可能是那个人若隐若现的影子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也可能那相似的语气和教训让她又找到了被阳光笼罩的错觉。

杨凡暗松口气，牵着她的手开始向回飘。

清瓷的身外化身如果能继续活着，自然比死掉有价值多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奇道：“你们怎么都一个样啊！”

杨凡：“谁们？”

清瓷翻个白眼：“你们！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我可是灵境尊者，竟然让个筑基境的小菜鸟上了一课！”

杨凡笑笑，意有所指：“只是听我的课，你应该振作不起来……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真不懂吗？为什么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心中无道，还求个什么道？”

人的死有千万种理由，人能活只是因为自己！

杨凡能感觉到清瓷的心中有个巨大的缺口，自己说的话可能被她当成了暂时填补缺口的某种力量。

可实际上，那个缺口真需要填补吗？

心灵真有这么大的破绽，她怎么可能一路修行到灵境层次，成为人人敬重的尊者？

她只是不清楚或忘记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坚强面对一切罢了！

清瓷确实清醒了。

死过一次，她只觉师父失踪后，自己破碎的道心又奇迹般地粘合在一起。

而且道心深处，还有一股内生的力量正在茁壮成长着。

那股力量是从前的谨小慎微，是从前的隐隐期待和绝望。

但现在，它早已经变了模样。

随着实力的提升，逐步获得的强大力量不知不觉在其中注入了勇气和担当，甚至……都在自己发光，自己照亮前路了！

想到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她隐隐有些尴尬。

而且之前糊涂时有些脆弱，被训也就被训了。

现在清醒了已不耐烦再听训导，哼道：“你在用什么身法？怎么感觉都不是灵法？”

杨凡：“法不在高，有用就行！”

清瓷没反驳，身子一旋就完成了面对面，然后又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