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局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你摆在外面，别人才能知道才能看见。

厂子这么多人，为什么非得等着别的单位来收，非得指着商店和供销社呢。这么多人，就说卖衣服，一人卖一件还能卖出去多少件呢，洛屏这么大，这么多人，总有需要买衣服的吧？再不济，下面还有镇子吧，还有农村吧，再不济，总不是每个城市都有服装厂的，不能走出去吗？”

“再说，也不是人人都能经常逛商店，就那个，前面拐角卖筐的那个人，家在三十里外的农村，他能上过几次商店？说不定看着商店都打怵呢？那要是就在他摊子旁边的，他是不是也能看看，如果价格也不贵，他没准就能狠狠心给家里媳妇孩子买一件呢。”

说的自己都有点上头，声音也有些大，

“叔你知道集上卖衣服那小摊吧？就保守的算，一件衣服卖十五块钱，他至少能赚上五块钱你信吗？一天最少也得卖个二三十件吧，一天净赚一百多块，叔，一百多块钱，不少了吧？”

江局长都被绕蒙了，可不是不少吗，他一个月也就这些，

“工人一个月才能挣多少钱，一百多块钱干什么不好？人家一个摊子两个人，这厂子多少工人呢？”

“就说给厂子卖，挣不了这么多钱，也行，那货都卖出去了工资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糖糖缓了缓，这都是现代最普通最普遍的常识，

这个国有国营最光荣的时候，这些人骨子里都是规矩条框，这些话也算是离经叛道了，不过她一个小孩子，思维发散，还没有被身边的环境禁锢，天马行空，说出这些也勉强能圆回来。

江局长把自己绕进去了，都开始想自己要不要也去摆个摊了，被身边人大嗓门给叫了回来。

“哎呀，小同志啊，真是，你这话是醍醐灌顶啊，我们真是死脑筋啊，还眼馋人家脑子活，会找路子赚钱，这路子这不都摆眼前了，哎呀哎呀，”

说着话自己还拍着手转着圈圈，抬头就是一嗓子，

“别哭了，这回有救啦，赶紧的回厂子，回厂子，喊人都回厂子，”

风风火火的，都没有心思跟旁人打招呼，旁边的几个人也反应过来，转身跟着跑。

地上那个听说有救了，挣扎着起来也踉踉跄跄的跟着跑。

没几分钟，公安局门口就恢复了肃静。

江局长显然今天不在线，人都没影了他才反应过来。

“你这脑子转的倒是快，”

小姑娘抚摸着小木的脊背，一脸的淡然，

“是你们这些年太保守了，已经成了思维惯性，想问他也只会在那个圈子里转，当局者迷吧，我这是旁观者清。”

好吧，旁观者清。

江局长发现了，这就不是一个一般的孩子，看看干的这些事，哪个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局长，有电话找你，是京城来的，”

“好，马上来。”

还打算再聊聊的江局长被打断的彻底，干脆的就在门口告别。

糖糖也丝毫不知道，那是一通与她相关的电话。

马上就是过年，这个城市她熟悉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想了想，还是拿出几样东西，就当年礼，然后她就回郊区那边和大家一起过年。

拎着篮子直接去了煤场，果不其然，敬业的腾厂长还坚守在岗位。

把提前准备好的篮子放到桌上，

“腾叔，提前给你拜个早年，我要回那边和他们一起过年了，这是给你的年礼，给腾朝腾暮的也在里面，这两份你帮我给小顾同志和桑景吧，我就不亲自去啦。”

给腾家的最大的，毕竟，还有两个朋友呢，至于腾煜，不好意思，不是这边的。

腾厂长一脸的乐呵，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红包，

“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呶，这是我和你婶子的，这是小顾和桑景的，别拒绝，过年图个喜庆，”

拒绝的话直接被堵了，好吧，

“好，谢谢叔，帮我谢谢婶子，”

“你呀，来洛屏半年，你说你都干了多少事了，叔对你啊只有感激，你要是不嫌弃叔是个粗人，以后你就把叔当亲戚处，你看咋样？”

糖糖也咧嘴笑，这个腾厂长很好，值得交，

“这可太好了叔，那以后你可别嫌我烦。”

“哈哈，好孩子。”

她打算的很好，在小院住两天，给江局长送一份年礼，在去馄饨店看看，给钟家送一份过去，然后就回去过年，可是，会不会如愿呢？

半夜，糖糖睡的正香，外面传来小木尖锐的狂吠，糖糖立即咕噜起来，这声音有点不太对。胡乱的套着衣服，外面陆续传来打斗的动静，和一个人吃痛的叫骂，听这动静，应该是来人跟小木对上了。

推开门，最先看见的不是打斗，而是不远处的火光，顺着那个方向飘过来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墙头下雪地上的新鲜脚印，过分的巧合就是阴谋。

她大胆的猜测了一下，难道是这人先在不远处放了火，又跳进自己院里也打算放火，但是被小木第一时间发现了？

小木的战斗力那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这人有点功夫，但是还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小木的大爪子压在脚下，一人一狗配合着把人绑好。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声音，刚才听见声音的公安局值班人员就来敲门了。江局长连着几个夜班，今天刚刚调班回家休息，来的是另外一个警察，刚刚发现不对，第一时间联系了消防去吃力第一个现场的火灾，然后自己马上来了这第二个现场。

看了一圈，这战况很明显了，

“没事吧？”

糖糖摇摇头，

“我没事，他进来就被小木发现了，应该是，他比较有事，”

警察见多了这种事，摆摆手。

“没事，你们是正当防卫，不过，你这个狗真是不错啊。”

等警察把人带走，再回到炕上，天已经微微亮了。

躺着迷糊了一会儿，门又响了，再次传来小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