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棠真的是如此刚烈吗？一旁的钱氏最清楚的。在赵小棠起身朝着柱子冲去的那瞬间，钱氏从赵小棠的眼里看出来一丝狡诈的光。

果然，赵小棠还没有碰到柱子，就被人拦了下来。她还是不依不饶，拼命挣扎要寻死，这番表演，落在其他人眼里，都赢得不少人的同情。落在钱氏的眼里，却换来了一丝冷笑。

本来，对赵小棠害死老太太，钱氏只是信了三分，如今也信了十分，这样卖力的表演，只怕是要掩盖她犯下的罪行。

至于钱氏为什么这么想，也是因为钱氏对赵小棠和老太太这两个人的关系很了解，知道赵小棠心里是恨老太太恨得要死，怎么可能为了老太太寻死觅活？

只怕，寻死觅活是假的，做出孝女的姿态，迷惑世人才是真的。

弹了弹衣袖，钱氏不悦道：“你们也不看看这个是什么地方？老太太已经死了，你们难道就不想让她闭着眼睛走掉，非要让她死后也不安宁吗？”

这话一出，灵堂又安静下来，很快地，有人又打破了平静。

“秦夫人，你也瞧见，都是赵小棠这孩子在胡搅蛮缠的，非说老太太被人害死。我就不明白了，老太太又没有冤家仇家的，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下手？依我看，就是一场意外罢了。”

“意外？这府里少说也有百来号人，你说一个两个的睡沉了，不晓得走水，那其他人呢？都是死人吗？”

赵小棠闻言，冷冷反驳回去：“你们还不是想着，把这件事当成了意外，领了老太太攒下的家产，拍拍屁股走掉了。又怎么会想着给老太太申冤报仇吗？”

那些族人都被赵小棠挤兑得面红耳赤。

赵小棠轻步走到钱氏面前，啜泣道：“这些年，承蒙伯母看得起，我们才能在苏州生活那么多年，也相安无事。如今老太太走得不明不白，还请伯母帮小棠找到公道。”

说着，她又要跪下去，却被钱氏拦住了：“我是个内宅妇人，怎么晓得这种事情，依我看，还是要衙门的人来评断才算是公道。”

赵小棠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的本意，就是想要激出钱氏的同情心，继而，借着老太太惨死这件事，让钱氏彻底站在自己这一边。

到那个时候，还怕秦云依不帮着自己吗？偏偏，钱氏却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实在是可恨！

“衙门的人不是早验过吗？”赵氏族长不耐烦，“若是真的被人害死，衙门的人一早就来缉拿真凶，焉能不吭不响的？”

钱氏听了，知道族长的意思和立场，就站到一边去。

“那也是因为有人手眼通天，没有法子的事情。”赵小棠依然嘴硬，不屑道，“这么多年，都对老太太不理不睬的，如今赶着上来，还不是为了那些财产。”

“当年，你们为了一点田产，对老太太不依不饶，从赵氏祖籍追到苏州去。如今，趁着老太太年纪大的，趁机挑唆我们祖孙失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说老太太给你去信，那你倒是把老太太的书信拿出来？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族长一急，跺着脚道：“拿出来就拿出来。”说着，就从袖子里取信，也不知道为什么，族长翻了一下，都没有见到那信封，脸色微微发白。

就在众人睁眼瞧着的时候，就听到叮当一声，有东西从族长的袖子里滚了出来。

赵小棠扫了一眼那东西，顿时大惊失色，道：“这不是老太太最喜欢的镯子吗？怎么在你身上？”

众人随着赵小棠的惊呼望了过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只镯子，颜色和质地都是上好的，很像老太太常戴在手上的那只镯子。

赵氏的其他族人见族长半日都没有拿出书信，反倒从袖子里滚出镯子，心中已经起了疑心。

原来，当日他们上京的时候，是族长说老太太写信，要他们将赵小棠逐出赵氏，之后，上了京城，诸事也是由着族长和老太太做主，他们也没有插手，直到赵府出事，那些族人才会想着从中捞利，跟着族长去领赵老太太的尸骨。

谁想，赵小棠先去了一步，领走了尸体，灵堂也比他们早一步布好。族长知道之后，十分气恼，要找赵小棠理论，赵小棠站在灵堂里啼哭不止，却一句分辩的话都没有说。

等钱氏一到，赵小棠口口声声说老太太死的冤枉。如今，族长没有取出信件，袖子里却掉出来一只老太太的手镯。

这一切，不得不让赵氏族人起了疑心，疑心族长是不是为了一人的私欲，谋害老太太。想到谋杀罪是要杀头的，那些害怕牵连的族人，不由自主退后几步，和族长隔开了一点距离。

族长自然也瞧见了这种情形，于是恼怒道：“我也不知道这镯子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和我没有关系。”

可他的辩解，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成了狡辩。反观赵小棠，娇娇弱弱站在原地，用帕子抹着眼泪，不知不觉，众人对赵小棠的话信了几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族长拼命解释的当会，衙役跟着来了，说要缉拿族长归案。

族长闻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下，他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可众人的表情，却告诉了他，他的话没有人信。到了此刻，族长才后悔，后悔自己为了一点银子，把自己赔了进去。

那些衙役也不管这么多，上前抓住族长的肩膀，冷笑道：“是不是你做的，上了公堂自有分晓。倚红楼的名妓可是口口声声说，你昨日喝醉酒，说你放火烧了赵府，意图谋财害命。”

族长想起昨晚歇在那倚红楼里，却不晓得那个妓女是倚红楼的当红名妓，更加不晓得，为什么他的信不见了，袖子里却多了一只老太太的手镯？

赵氏族人听到衙役这么一说，倒抽一口气，对族长害死老太太，原本是持着半怀疑的想法，如今，也有十成十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