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琼来的时候舒妤和沈遇刚好打算进去病房，她眼神瞥过沈遇，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后开口：“阿妤你先进去吧。”

舒妤点头。

沈遇垂手侧身站着，幽深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人。

一向被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然已经凌乱了几分，他的眼神落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眼神意味不明。

舒琼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沈遇，我希望你不要越界。”

沈遇看向她的眸子忽而轻闪了一下，随后眼底带着轻微的笑意，哂笑道：“你和阿妤还真是像。”

舒琼那双桃花眼犀利地看着他。

“是我糊涂了，阿妤本就是你的女儿，自然像你。”沈遇低头轻笑了声，语气里夹着一丝不易发觉的低落，“就在不久前，阿妤也跟我说了这句话。”

“其实想想也挺可笑的，你们眼里的沈先生从来就没有融入过你们母女俩的生活，谈何越界？”

“舒琼。”

沈遇沉了沉眼眸，眉眼流露出一丝叫人看不懂的情绪，“要是当初……”

“算了。”他眉心微蹙，遮住眼底的失落光彩，深邃的瞳孔里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继而开口道：“走了。”

明明只是一瞬的功夫，可舒琼却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一股沉重浓厚的悲伤。

她眼帘低垂，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在他转身之际，舒琼忽然叫住他。

“沈遇。”

“今天谢谢你。”

沈遇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了声，抬步离开。

舒妤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放轻脚步重新往病房走。

下午六点。

舒老太太已经醒了。

舒琼和舒媛两个女儿以及舒妤这个外孙女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天，老太太身体恢复了一些，但老人家精力有限，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晚上十点。

舒琼和舒媛都已经去隔壁病房休息了，舒妤陪着老太太住在病房。夜色浓厚，窗外的月色好像也黯淡了几分，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层薄纱，朦胧淡薄。

舒妤忽然想起了母亲和沈先生在医院走廊上的对话，那句话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What is love?”

她喜欢周清野。

可‘爱’太复杂了。

此刻她的脑子里又重新浮现出母亲跟沈先生的画面，他们一幕幕的过往在她脑子里不断放映，让她脑子隐隐发晕。

舒妤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那一片暗沉的黑夜，而周清野就像是一轮明月，即使一层薄薄的淡光也能照亮黑夜。

她很确定自己喜欢周清野，也能确定自己这种情感百分百地真切，可她害怕她若往前走一步，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不会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万一……像她母亲跟沈先生那样呢？

舒妤陷入了矛盾。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母亲，周清野也不是沈先生，可她就是莫名的有些害怕。

可能是这些问题离她越近，她就越能感受到那种无形之中的压力以及担忧。

她叹了口气，起身抬眸看向窗外。

好半晌后她又拿出手机，忍不住地点开了周清野的头像。

【zero：还好吗？】

只这么一句，很简单。

舒妤看着这条信息，心里怅然若失的情绪忽然间就消散了，她轻轻勾了勾唇，然后打算给周清野回消息。

手指刚点开手机键盘，就听见病床上的外婆轻轻叫了她一声。

舒妤赶紧来到病床前，帮外婆掖了掖被角，放轻声音道：“是不是渴了，外婆？”

舒老太太苍白无力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舒妤因为紧张和担心皱起的眉头忽而慢慢舒展开来，她先是调高了些病床，扶着老人家起来之后又调整了下枕头的高度，然后才拿着热水壶倒了杯热水，轻轻吹了几下散了散温，之后才用棉签沾了些水涂在老人家干涩的唇上。

“我们阿妤真好。”老太太脸上挂着满足而又亲和的笑容。

“外婆，您感觉好些了没？”

“好多了。”老人家笑容里带着点有歉意，伸手覆盖上舒妤的手，温和道：“让我们阿妤担心了。”

“外婆，您好好的就行。”舒妤眼眶微微湿润，“您年纪大了，不要再为了我操劳。”

“欸，这怎么叫操劳呢？”老太太休息了之后精神好了不少，现在精神不错，脸上露着笑，“外婆给我们阿妤做一条漂亮的裙子呀，这样我们阿妤好带个小郎君来见外婆啊。”

“外婆。”舒妤灿烂的笑里带了几分羞涩。老太太见外孙女这副神色，笑容加深了些，话语里带着探究之意，“我们阿妤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吧？”

“您怎么知道？”老人家笑，“我刚刚看你站在窗边惆怅了半天。”

“您早就醒了？”舒妤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不叫我？”

“外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我们阿妤这么发愁呀。”

“原来是位小郎君呀。”老人家脸上的笑容温婉又柔和，“我们阿妤喜欢他吗？”

“嗯，喜欢的。”舒妤眼神变得柔软无比，轻声道：“外婆，我很喜欢他。”

“看样子是还没有在一起呀。”老人家伸手摸摸外孙女的脑袋，轻柔道：“没有关系，我们阿妤这么漂亮娇俏，哪家的小伙子不喜欢呀？”

“和外婆说说吧。”

“小伙子怎么样？”

舒妤笑容格外温和，语气轻缓温柔，“很好，外婆，他对我很好。”

“就算我第一次见他对他有所冒犯他也没有讨厌我，他会很有礼貌地跟我保持距离，会毫不吝啬地表示自己跟我在一起时心里真实的想法，会真心实意地跟我道谢，会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适时出现，送我回家，会带我去捉萤火虫，会给我亲手做礼物，会偷偷地给我准备惊喜，会很认真地听我说话陪我散步，会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安慰我。

虽然方式看着有点笨拙，他看起来好像不善言辞，可是他说的每句话都能带给我不一样的快乐。

舒妤的眼里真挚而又温柔。

“外婆。”

“他是第一个我除了你们之外唯一想要去珍视的人。”

“豪门圈里人人都觉得我舒妤娇纵放肆，可他却能一眼就看到我的内心深处。”

“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了。”

“外婆。”舒妤勾唇一笑，“刚刚我有些迷茫，不过现在我很清醒。”

“我把他拐来做你的外孙女婿好不好？”

“好好好！”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那孩子会喜欢我们阿妤的！”

“外婆，睡吧。”

“下次我带他来见你。”

老太太眼底一片笑意，“好，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