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干嘛……”

孔舒拖了一会儿长腔，“找你是想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她忽然想起身上还有根棒棒糖，于是拿出来，举在半空中，“这是我特别爱吃的棒棒糖，你猜它是什么味的？”

小亚利盯着她手里的棒棒糖，抿了下嘴，凶道：“我都看见了上面的葡萄，你当我傻子吗？”

“不是哦。”

孔舒故弄玄虚地说，“它上面是葡萄，其实里面是另一个味道，只有吃了才知道。”

小亚利再怎么心思深重，他现在也是个小孩子。

听孔舒这么说，他好奇地靠近孔舒，从她手里拿过了糖，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厉声道：“就是葡萄味的！你还想骗我？我才不喜欢葡萄……”

孔舒看出他在嘴硬，于是直接从他手里拿回了棒棒糖，把包装皮撕了下来：“这皮很难撕，我帮你撕下来吧。”

“我才不吃！”小亚利继续嘴硬。

孔舒直接把糖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捏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吃吧，给我个面子，边吃糖边陪我聊聊天。”

尝到甜味了，小亚利面上不情愿，板着脸吃起了糖

他咽口水的频率却很频繁，看上去很饿的样子。

“你今天没吃饭？”孔舒避重就轻地问。

小亚利含糊不清地说：“昨天我就被老师关进小黑屋了，一直没吃。”

孔舒愣了一下：“昨天就被关进来了，那你刚才是怎么跑出去的？”

“是那刚刚被我打的胖子打开的。”小亚利咬碎了棒棒糖，含下一块在嘴里，“他又骂我扫把星。”

孔舒无奈：“我今天看见你表叔了。”

小亚利没什么反应，只专心吃糖，但那拇指大的糖块一会就让他嚼碎吃没了。

“你还有吗？”他拿着糖棍问。

孔舒摇摇头：“没了，就一根。”

小亚利坐在她身边，两腿伸直，后背倚在墙上砸吧砸吧嘴。

“我今天看见你表叔了。”孔舒又提了一次。

“我听见了！”小亚利微微皱眉，“他老说是我把申雨推下去的，我不喜欢他。”

“可你表叔为什么说他亲眼看见你推了申雨？”孔舒探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推的，我是想拉申雨。”小亚利蔫声道，“反正就不是我推的，你们都冤枉我，都说我是坏孩子……”

孔舒望着小亚利那张委屈的小脸，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再说了，七岁的小孩哪有大人的心思？

本来杀人这事放到小孩的身上，孔舒就觉得有些离谱了。

也许真是申向衍的表叔看错了，又或者是表叔无法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所以意识不清醒了。

亚利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能就是因为小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相信他，间接导致了长大后的自暴自弃……

孔舒摸了摸小亚利的脑袋：“我相信你，一定不是你推的申雨。”

小亚利睁大眼睛，抬眼看向她：“真的？”

孔舒坚定道：“当然是真的，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又善良又勇敢的人，别人冤枉你是坏人的时候，你要想办法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是错的，而不是真的去变成他们口中的坏人。”

“那如果我变成坏人了怎么办？”小亚利问。

孔舒一时语塞。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长大了还真不算个好人！

她问：“你为什么觉得你会变成坏人？”

小亚利眼珠转了转：“嗯，因为我觉得会……”

孔舒想了想：“那我就会让把你变成好人。”

小亚利：“那要是变不成好人了呢？”

孔舒沉默了。

她心底有一个答案，那便是倾尽所有也要除掉亚利。

但她不能告诉七岁的亚利，我会杀了你。

她轻轻说：“不会的，你不会变成坏人的。”

咕噜——

小亚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传出了声响，在这小黑屋里尤为明显。

“你都能出去，怎么不去厨房找吃的？”孔舒问。

“我本来是想去的，谁让你突然出来了。”

小亚利站起来，走到门口探出了脑袋，见没人，他回头冲孔舒招了招手，“走。”

孔舒跟上了小亚利，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到厨房以后，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孔舒直起腰来，瞥见窗外有老师经过，她立马又蹲下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亚利从保温泡沫箱里拿出一个馒头，那馒头是中午剩下的，还是温的。

孔舒看着他咬了一大口馒头，不用就菜也吃的很香。

“你认识一个叫孔舒的小女孩吗？”她问。

小亚利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嘴里嚼着馒头不出声。

孔舒费解：“你这反应认识还是不认识？”

小亚利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开口道：“我知道她，但我们没见过，也没说过话，就不算认识。”

孔舒：“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

“我妈说的。”

即便是提到自己死去的亲妈，小亚利的脸上也还是没什么情绪，好像亲妈还没他手里的馒头来的重要，“我们家对门住的就是你说的孔舒，我妈说她妈经常打她，对她很不好。”

孔舒：“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这下轮到小亚利费解了：“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孔舒“呃”了一声：“你不好奇她妈妈为什么会打她吗？”

小亚利：“我知道，因为她妈妈是个坏人。”

孔舒：“所以你不想把孔舒从坏人的手里救出来吗？”

小亚利：“为什么要救她？”

孔舒又被问哑了，一时不知道是该说他冷血还是该说他单纯。

“因为孔舒有点可怜，她被妈妈打，应该很疼……”孔舒缓缓说。

小亚利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我妈妈也说过她很可怜，你们大人真奇怪，总喜欢说别人可怜……不知道有哪里可怜的……”

说完，他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了嘴里，眼睛一边打量外面，一边飞快地咀嚼。

“那你爸妈呢？”

孔舒打量着他，“你爸妈是怎么去世的，你知道吗？”

“知道。”小亚利站起来，又拿了个馒头，“他们是被人杀死的，我亲眼看见了。”

孔舒倒吸一口凉气，忙问：“你看见谁杀死了你爸妈？”

“就看见两个男的，我不认识他们。”

小亚利突然被馒头噎了一下，眉头皱起来，慌忙找了个碗接了一点水喝下去，紧皱的眉间也舒展开了。

“我吃饱了，要回去了，你别和老师说，不然我又要被吊起来了。”

说这话时，他望着孔舒的眼神有些麻木冷淡。

孔舒不敢相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她忽然有些生气。

气他怎么能连父母被人杀死这话都说的轻描淡写，毫无波澜。

她抓过小亚利的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几秒后。

厨房里爆发出了尖锐的痛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