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没说话。

谁让我们都不是彼此青春懵懂时喜欢的型呢。

我妈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才说：“你一会早点带着可儿回去吧，今天我也累了。”

“好的，妈。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您千万别生闷气，过两天您再接着打，女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求您想开点，好好保重身体，女儿以后好好孝敬您。”

我在地上重重了磕个头。

我妈已是泪流满面，摆了摆手让我出去。

我走到外面，跟文杰说，“咱们走吧，让我妈休息一会。”

文杰站起身，对着卧室喊了句，“阿姨，那我回去了。”

可儿：“姥姥，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我听见我妈在卧室回应，“好的，回去吧。”

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疼。

下了楼，我跟文杰说，“皮肤的外伤，找个诊所看看就行吧，不用非要去医院吧？”

文杰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我。

我指了指后背，“我妈用鸡毛掸子抽我来着，我现在感觉火辣辣地疼。”

文杰二话没说，直接载着我去了医院。

医生看了直抽气，对文杰说，“请患者家属去门口等候。”

文杰出去了以后，医生说：“你这明显就是被家暴啊，打电话报警吧？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报完警后我给保卫科打电话，让过来两个保安。”

没想到医生的警觉性这么强，看到背上的伤马上就能想到是家暴。

我耐心地跟医生解释，“大夫，您误会了，外面那个不是我的家属，他只是我的朋友。我背上的伤，也不是他弄的，而是妈妈打的。”

医生把眉一挑，“妈妈打的也是家暴，适当教育就行，现在哪有这么打孩子的？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孩子？”

医生明明是在谴责我妈，不知怎的，我的脸却火辣辣。

“回去先用碘伏消毒，然后在用这个云南白药喷雾剂喷一下，不能洗澡，不要沾水。”

回去的路上，文杰感叹，“今天是你的受伤日，你看看你一身的伤——手脚、脸和后背，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正好在家里也不用出门了。”

“哎！你不同情我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有没有良心？”

“我看你这样真是又心疼，又想笑。阿姨得气成什么样，才能下如此狠手？但愿她以后能放下心结，重新接纳你，这样你跟她都好过些。”

是的，不管我妈怎么打我，只要她能原谅我就好了。

文杰把我送到书院坊，又去超市给买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吃的用的都有，连方便面都买了。

他还要等着给我们娘俩做晚饭，我没让。

“你回去吧，今天一天的时间都耗在我身上了，真是过意不去，下次你受伤换我来照顾你！”

文杰哈哈一笑，“滚！能不能盼着我好？走了，拜！”

文杰一走，我赶紧脱下毛衣和内衣，背对着镜子查看。

天哪，真有点惨不忍睹，一道道红肿色的伤痕密密麻麻布满后背，有的已经破皮，有的起了水泡。

我不敢让可儿帮我消毒，自己不断试着用各种姿势涂碘伏，然后再喷云南白药气雾剂。

涂药的时候刺激到伤口，钻心的疼。

我擦眼泪的时候，可儿进来了，她问我：“妈妈，今天姥姥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那刚才文叔叔送你去医院，为什么让我在车里等着，不让我上去？”

“噢，担心医院有病毒。”

“别骗我了，我看见你擦眼泪了，这是什么药？”

她指着我刚用的药。

我推她出去，“你休息会吧，小孩子别乱猜了，这是我喷脚踝的药。”

说着，我对着我的脚踝处喷了几下。

可儿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

我试着静下心来，看一个小时的书。

天色将暗，我走进客厅，可儿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找了个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她旁边闭着眼休息。

一会电话响了，来电是老妈。

顿时，困意全无，我有些心跳加快，甚至想叫醒可儿让她接电话。

我猛地站起身，脚踝处的剧痛让我想起脚伤。

我坐下时，鼓足勇气接下电话，声音却有些干巴。

“喂，妈。”

“你住在哪个楼？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虽然我妈的声音有些冷漠，但我感受到的却是温暖。

“妈，我住一号楼一单元三楼东户。”

我先到门口把门打开点缝，等着我妈。

几分钟后，我看见她顺着楼梯上来了，赶紧敞开门。

“妈，辛苦了。”

我笑容满面。

我妈面无表情，“可儿呢？”

“在沙发上睡着呢。”

我打开客厅灯，“妈，先坐一会。”

我妈没理我，到餐桌旁把带来的饭摆到桌子上。

估计是灯太亮刺眼的缘故，可儿醒了，她看见姥姥也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姥姥？这是哪？”

我妈一看见可儿，脸上的表情就生动起来。

“可儿醒了？姥姥过来送饭给你吃的。”

可儿看了看我，眼里充满欣喜。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我妈身旁抱住她，软糯糯地说：“姥姥，谢谢你，我爱你。”

没人能拒绝一个乖巧可爱懂事的孩子的撒娇。

我妈听了这话直接笑了起来，把可儿抱起来，亲了一口，“姥姥也爱你，来，咱们趁热吃吧。”

听这话我就知道我妈也没吃，我颠着脚去厨房拿碗筷。

我妈跟进来，“回去坐好。”

“噢。”

可儿捂着嘴看着我笑。

我妈打开食盒，两菜一汤——芹菜炒肉、肉末蒸蛋、母鸡汤。

看着我妈清瘦的身躯，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努力压制心底的情绪，有些哽咽地说：“妈，谢谢你。”

我妈不耐烦，“快吃吧，瘦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噢，好的。”

我的心里情绪翻涌，但是也感受到这几年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此刻起，我知道我妈彻底原谅了我。哪怕她的心里还有芥蒂，消除也是早晚的事。

从此，我不用在背负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前行，我不再担心妈妈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