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痕迹在流动的脑海中翻转，夜晚和白昼在不停的交替。

那是熟悉的人？亦或者是不同情境下相同的他们…

清白色温雅的碎发随风飘动，那是不知何时的朋友聚会，熟悉的凯文看起来有些违和，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舒适。

“我还是觉得我这发三分投得不错，连梅都能看出来，你觉得呢？”

疏松的阴影下，凯文那张冷峻的脸罕见的阳光起来，或者说，他本就该如此阳光。

他发自内心的笑着，手上的篮球被他顶在指尖旋转，毫不掩饰的展示着他对于生活的热爱。

顾铖迷茫的看着天空，分不清那明亮又炽热的光芒到底是月亮还是太阳。

耳边凯文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呼啸的风声紧随其后，在之后…又是陌生的人群呼救声。

“怎么了顾铖？”

愈发空虚的内心被这一声呼唤拽回，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悠闲的篮球？

烈火燃烧在凛冽的冰锥之上，四周莫名的围绕着什么怪物的残骸。

凯文伸着手，像是要把自己拉起来一样。

他还是那头白发，眼眸也依旧纯净透亮，只是…

里面少了许多通透的人性。

“我…”

顾铖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什么也记不得，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眼中，只有那张毫无温度的面容与四周狼藉的大地。

天空中倒映着绝望，地面上蔓延着孤寂。

这是崩坏？

崩坏。

顾铖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凯文那冰冷至极的手。

冷？

自己…怎么会感觉冷呢？凯文他…又怎么可能会抑制不住那贫弱的崩坏能呢？

“我最近可是很累的，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怎么坚持那么久的时间…只能说，梅比乌斯还是有那么点魅力。”

“这次…我可不会躲在你身后了。”

凯文温柔的声音传来，听得顾铖心中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消逝了一般。

“凯文？”

顾铖心惊胆颤的抬头看去，只见得凯文的身影愈发模糊，那张充满微笑的面容也是脆弱至极。

这是…怎么了？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突然间清醒了起来，自己愈发坚定这个世界的不真实。

天火在顾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那冲天的火光与遍野的冰霜带来的震撼与悲凉直入心怀，让顾铖整个人都看起来同样的虚幻起来。

凯文！

“凯文！！”

顾铖大喊着从床上惊醒，睡衣也因为那强烈的动作而破碎，露出里面健硕的肌肉。

“诶？”

顾铖喘着粗气四下张望着，陌生又在记忆中没有任何违和的房间在眼中是如此的真实，熟悉的摆件又让他更加清醒。

“是梦？”

他低头自语着，手不自觉的脱下了破碎的睡衣，看着自己贫弱的身体突然长出的肌肉，顾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脑袋中肿胀的疼痛感反而让顾铖皱起了眉，使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有些阴冷，秀长的眉目更加深邃。

“我到底在哪里？”

顾铖自言自语着，眼眸中自己双手的倒影正在不停的颤抖，熟悉的些许冰霜已然覆盖在上面，形成一层又一层晶莹细致的鳞片。

走到镜子面前，里面的影像让顾铖的脑海终于清晰起来，望着自己陌生又有些久违的身体，顾铖的眼中竟是恢复了几分清明。

“呵…”

平日里清瘦的身体突兀的有了变化，仿佛换了具身体一般的事情在此刻并没有引起任何激荡。

在那一声声冷笑与对于某个生物的谴责中，顾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若是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而按照顾铖此刻的神情来看，他已然找回了自我。

清徐的微风传过，那是透过窗户与世俗的青禾，是逃离沉沦虚妄的片刻沉醉。

风吹起了几分顾铖的头发，晶蓝色细碎的发丝在镜中流淌着，顾铖眼眸中的坚定愈发清晰。

少顷，和曦的阳光从窗边染了进来，像是引导顾铖的视线，一同落到面前的相框上。

顾铖顺势走向前，拿起了这张违和的相框，看着里面自己早已料到几分的相片，可他还是略微有些失神。

上面是一个熟悉的背影，而偷拍的手法与刁钻角度让那个背影看起来更加朦胧诱人。

背影的主人虽然被老成的职业装覆盖，可还是在隐约间勾勒出玲珑玉脂的曲线，那份若隐若现的妩媚并不刻意，反而在那显得正经的伪装下让人感觉更加兴奋。

绿色的高马尾被职业装衬托得很干练，模糊的侧脸只显得白皙而看不出面容，梦幻一般流露在心中。

那小腿的曲折浑圆与大腿的细腻直窕相互交映，黑色的连裤袜又将其勾勒出更加高挑的身形…

顾铖的脸上浮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留念感，难舍难分的笑容上也多了许多释然。

“原来如此…”

他嘴唇的动作分明不是这四个字，但真正发出声音的，却还是原来如此这四个字。

像是发觉了什么一般，顾铖的视线艰难的从那个背影上挪开，缓缓移动到了窗外，本该炽热的太阳不知何时有些阴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在顾铖发现真实与虚幻的分别时，外界的天空也发生了变化。

细碎的裂缝缓缓出现在天空上，并且像是蜘蛛网一般开始向中心汇聚，待起汇聚成一点后，又迅速向四周扩散。

最中心的那道痕迹像是紧闭的眼眸，虚幻的雷霆在其中悦动，展现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感。

“和我梦一样的能力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铖的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可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对于自己陷入在这样的环境却没有任何办法，顾铖的内心是极为惭愧的，而且他又用了如此长时间才能发觉自己的异常，这样的事情让他对于自己有了新的看法。

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律者，而自己的敌人又岂是一个律者可以概括的？

这不光丢他自己的人，也把所谓凛冬女神的威严砸碎丢了一地。

虽然斯卡蒂并不在乎就是了…

这位未曾谋面却让他吃尽苦头的律者已然被他记恨上了。

可即便是因为小黑不在身边而没有神力加护，可自己也不该因为轻敌而陷入梦境。

所以…

顾铖翻着回忆，找到了小黑曾经说的话。

现在看来，自己的敌人——崩坏，祂的影响愈发深邃，不正代表着一切正在变化吗？

猛然间，顾铖又发觉到自己身上的神性在这个“梦境”中居然越来越浓厚了？

只是自己的生命力也在飞速流逝，像是在映衬什么“能量守恒”似的。

顾铖面容上再度浮现出些许笑容，而外界的天空破碎的程度也是随之升级

小黑没有施予自己援手，斯卡蒂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说明，现在的战争，只属于自己，只包含律者。

可，自己虽然可以感受到那崩坏能的流动，却没有半分可以操控的意向。

这就说明，还有什么契机是自己没有抓住的，而小黑留给自己的考验大抵也在那里。

“所以…还是要静观其变…”

顾铖有些疲惫的想着。

这一路上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有多么恐怖。

说好的让自己来体验生活，接过又不得不对这样的世界施以援手…

想来，那便宜父亲也在做着这样的事吧？

与那个城市边缘掌控空间的律者对峙…

自己，又何尝不是子承父业呢？

叮铃铃…叮铃铃…

平日里仿佛催命一般的闹铃声响了起来，在此刻绽放出惊人的动静，连同外界的裂缝仿佛都因此而融合滞停了下来。

顾铖眯着眼睛看了过去，陌生而并不意外的绿色蛇形手机壳正在那里沐浴阳光，不停的播报着今日的待办事宜。

“看起来，无论如何，我亲爱的课程还是要去的呢～”

顾铖邪魅一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呵，你们三个坏家伙，要知道即便是其他的世界里，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顾铖自言自语着，眼眸不自觉的瞥向那张相框。

哐当！

阵阵声响后，顾铖穿戴整齐便离开了他的狗窝，如平常一般开始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