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言究竟从何而起，早就已经成了不可考之事了。

但顾遂远和清平郡主之间这件事儿确实闹得沸沸扬扬，虽说两边都有意把消息往下压了压，但到底抵不过这么多张嘴不是？

这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压根没人在乎，反正大家就是看个热闹，秉持这么个态度，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添风加醋、越说越离谱。

林如霜知道这消息，大半是从彭城伯世子夫人林氏那儿听到的，林氏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这上京城世家里，就没有她搭不上话的人，这事儿，能传的这样广，和她的好人缘也脱不开关系。

这会子，林如霜把这事儿说给自己听，大约，也是林世子夫人的安排。

李若一瞬便想通了其中关键，她捏了捏林如霜的手，给她搭了梯子往下问道，“顾家和恭王府，没人出面否认？”

林如霜双颊有些绯红，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否认了，但这种事儿，无风不起浪，岂是一两句话能洗干净的？更何况，这事儿，就是从恭王府里传出来的。说是，他们府的婆子，某天下晌，进屋子给清平郡主换炉子里焚的香，谁成想，就见到了光着上身从里间走出来的顾遂远。”

“那婆子吓懵了，顾遂远也吓懵了，一个尖叫，一个连连后退.....反正，那天过后，清平郡主屋里头的丫鬟婆子被打发走了一堆。突然间走了这么多人，本就容易引人怀疑，更何况，恭王府那边没处理好，那些人出来以后，这事儿，便跟着传扬开了。”

恭王妃再不济也掌管了恭王府这么些年，处理几个下人这种小事儿上还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所以，这事儿，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如霜能知道得如此之多、如此详细，与林氏，或者说，与彭城伯府那边脱不开关系，这事儿，大约也有靳家的手笔。剩下的，大约是陈集的手笔。

“若真是解释不清，那这亲事，倒也算解了他们燃眉之急吧。”李若反应平淡，眉眼里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这俩人，一样的自私自利、眼底没人，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过日子，究竟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她光是想想往后的热闹，都期待得不行。

见她神情放松，不似作假，林如霜心底顿时松了口气，“你能这般想便好，我方才，都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过去的事儿便过去了，你能放下就好。”

林如霜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她是当真为李若担心，虽说李若如今已经和顾遂远义绝了，但他们毕竟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更何况，义绝之前，李若对顾遂远如何上心，在这上京城里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我和他之间，早义绝之后，便已经不复从前了。我在顾家没得到什么好日子，说实话，我也不是个菩萨，不可能盼着他们过得好。若是顾家能鸡飞狗跳一辈子，那我可得给佛祖多捐些香火钱，以此还愿才好。”李若声音淡淡，她和顾遂远，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仇，牵扯到皇帝，甚至牵扯到上辈子的事儿，她不好说个林如霜听。

林如霜对李若这份肯定明白的答复有些意外，她顿了顿，半晌之后，才笑道，“是我多虑了，当初，姑姑便与我说，四娘子是个再通透不过的人儿，叫我多和你学学。”

李若没答话，只笑了笑，她确实活得通透，不过这份通透，却是用一辈子的糊涂换来的。

“顾家那样不堪，楚楚你能看得通透，彻底放下便好。”林如霜感慨了一通，很快又抛开了顾遂远，转而和李若说起第三件事儿来，“再有，就是那位燕王世子殿下，说是，镇南王府的嘉和郡主对那位殿下抱有极高的好感。”

李若捻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嘉和郡主和燕王世子爷？”

林如霜颔首，眼睛里也冒出几分光彩来，这第三件事儿，是三件事里头，林如霜最爱听、也最感兴趣的，毕竟，这俊男美女之间的情爱纠葛和话本子上的故事相差无几，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哪有不好这一口的？

“那位嘉和郡主，你听过她的名头没有？”林如霜兴致勃勃，眼底光彩更甚。

李若迟疑着点了点头，嘉和郡主好美男，传闻，她在宁州的郡主府里养了一院子的面首，各个都是才情皆具、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

上辈子，她没见过这位郡主。

她记得，上辈子镇南王是独自到上京来的，秋猎之后，圣上随手从金吾卫里点了一个世家子弟，把嘉和郡主赐婚给他。

那人究竟姓甚名谁，李若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顾遂远曾不止一次摇头叹息，直感慨那人如何幸运，居然能娶了嘉和郡主。

那人家中长辈早亡，家族落败，他能进金吾卫，也全凭着祖上恩荫。能娶到嘉和郡主，是他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至于嘉和郡主养面首这种事儿，他也不是不在乎，只是，皇帝发了话，让嘉和郡主到上京待嫁，婚后，也住在上京城皇帝赐下的郡主府里，这样一来，那些面首，自然也影响不到他们的日子。

这对那人来说，和天上掉馅饼无异。

本来，照着他的身份地位，要娶一个世家贵女谈何容易？如今皇帝不过金口一开，他便能娶了镇南王唯一的妹妹，又有皇帝看重扶持，这样的日子，可不是谁都能过得上的。

上京城其余人羡慕不羡慕那人的好运，李若不清楚，但至少，顾遂远便羡慕得要死，他恨不得取而代之。那段日子，顾遂远总一个人对月酌饮，随后一阵摇头叹息。

当初李若不懂，还当他是为了朝堂大事费心，如今想来，他不过是发愁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占了他的嫡妻之位，让他没法儿娶到嘉和郡主这样好的助力吧？

真真是可笑，明明，那时顾遂远的地位，也是踩着阿爹的骨血，踩着李家的关系才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