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不敢。”陈浣咬着下唇，口中说着不敢，到底还是怨的。

“哭什么？”天枢见不得女人哭，在他看来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就知道哭。”

“你……你们为什么不信她，谁都知道白瑶姐姐不可能背叛，为什么都不相信她，你们，没一人信她。六尾哥，你也觉得白瑶姐姐会背叛七星楼？”最后一句是天璇对六尾说的。

六尾沉默地把头别了过去，白瑶被逐出七星楼的时候，他不在。

月主对他说，她相信白瑶不会背叛于她，但她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下属。而白瑶也需要对自己所做之事负责。

五公子也说，白瑶不会也不可能背叛月主，她背叛的是七星楼。

“白瑶姐姐说过她是月主的影子，至死追随。”

“行，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口中不会背叛七星楼的白瑶姐姐都做了什么？”天枢怒极反笑，自己没本事探查事实就到六尾这里无理取闹。如若不是证据摆在眼前，谁都不会相信白瑶会背叛。总不能是陌公子冤枉了她白瑶。

“因为你白瑶姐姐擅做主张，月主、公子和陌公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月主更是一脚踏入阎罗殿差点儿没能回来——”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没回来……

天枢眼眶都红了，这三个人哪个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起在鬼门关走一遭……

怕是白瑶自己都不会想到她的擅作主张会造成这般严重后果。

天枢的话没能触动陈浣半分，她只是皱着眉头红着眼眶道：“白瑶姐姐都被逐出七星楼了，你还要她怎样啊，她只是无心之失，再说……”

天枢这次真的是气极，温温和和地接着陈浣的话继续说道：“再说他们现在不都没事吗。”

手里的托盘直接朝陈浣砸了过去，六尾只是看了一眼朝陈浣而来的托盘茶盏，确定砸不死她也就没打算管。

虽然陈浣躲得及时，没被托盘砸中，身上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两盏茶。“你发什么疯？”

“疼？”天枢冷笑一声，“我只是砸了你，又没砸死你。”

迎着陈浣几欲喷火的眼神，天枢接着说道：“陈浣，你不是觉得人没死就什么事都没有吗？这么生气做什么？”

“白瑶的下场是她应得的，只是将她放逐而已。月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而你陈浣，忤逆月主的命令擅自出走，还跑到月主跟前以下犯上质问于她？”

“白瑶好歹追随了月主多年，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给你师父面子，你觉得你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还是你觉得陌公子脾气好，在你对着月主指手画脚后，留了你性命？”

“月主给了你机会，你做了什么？没本事查清真相就跑过来质问六尾、埋怨月主将白瑶逐出七星楼。”

“月主给了你两年多的时间，你自己没本事去查真相就算了，连都想都没能想明白。简直，蠢笨如猪啊。”

“北宛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就你陈浣，呵呵。”

天璇，不堪其位。

陈浣身为李景仲的小徒弟，天资聪颖，上有师父罩着，下有师兄师姐护着，可谓是顺风顺水。哪怕是当初做出以下犯上这种事，都没受到半点惩罚。

“月主都得卖我师父三分面子，你天枢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我白瑶姐姐就算是有错，也用不着你来定夺。更何况你我同列七星之位，你哪里来的脸敢对我说教。”

“呵。”天枢冷笑一声，月主给李景仲三分薄面，是敬他妙手回春。当初容许陈浣以下犯上，不过是懒得理她。“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你天枢不过是五公子养在身边的小唱，你都能拿自己当回事，我怎么就不能拿自己当回事了。”

本来还打算劝一下架的六尾听到这句话，直接冷了脸。一出手就卸了陈浣的两条胳膊，“天璇？你陈浣不堪其位。”

乾陵一事，玄宿折了一半，当时的天璇星使北宛也伤得不轻，失了一臂一耳。

北宛也因此主动辞去天璇一位，同时向月主言明了希望陈浣接替她的位置。

月主本就不愿北宛退位，更别说找人接替她的位置了。

后来北宛还是退位了，一开始月主想让如今的斗宿使接任天璇之位。但是五公子说天璇星使需要坐镇南生门，在医术上陈浣算是佼佼者，天璇之位没人比她更合适。

然，事实证明陈浣不配其位。

六尾将人丢了出去，闹了这么一出谁都没心思睡了。

“六尾，陈浣比起北宛差远了。”天枢从不称呼陈浣为天璇，一开始是不愿，后来陈浣以下犯上，他觉得陈浣不配。“不过，你也别伤心。白瑶比北宛眼光好，看不上那女人。”

六尾也是红了眼眶，白瑶肯定是看不上陈浣，她的目光只追随一人，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我一直都不敢提到她，我知道是她做错了。可她确实如陈浣所言，是无心之失。整个七星楼无一人替她说话，除了陈浣……”

除了陈浣其他人都不是傻子，也只有陈浣一个傻子。

“天枢，起初我也是怨的。凭什么让白瑶为陌公子的失手负责，她只是为了……她是爱屋及乌，想让他们重归于好。”

“后来，我想通了呀，是白瑶碰了不该碰的人，也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她一个人如何比得两个人的分量。”

“不是主上，还会是他人……”

“我见过白瑶了，她说她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险些害了主上性命。在七星楼的时候她一直惶惶不安、愧疚于心，想求一死解脱。”

“她说她很高兴主上为她心软了，只是放逐而已……”

“公子说白瑶做了他不敢做的事。”天枢也不是讨厌白瑶，但是因为白瑶的自做主张，他最敬爱的两个人险些丧命。他怨白瑶，也怪陌公子。可终究是对白瑶的怨比陌公子深，许是因为陌公子也感同身受地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吧。

“原来公子也想那么做呀？”是不是爱一个人都不希望旁人占据她所有的目光。所以白瑶才会选择——杀了那个“旁人”。

“公子不敢呀，公子知道如果他那么做了就会落得跟陌公子一样的下场，甚至比之陌公子都不如。”

“不一样的，公子是兄长。白瑶她只是……”只是影子。

“至少在立场上他们是一样的。”一样不喜那个“旁人”。

“是啊，同仇敌忾。”他能怎么办呢，他爱的人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固执的想将最好的送到主上跟前的人，可爱得让人心疼。

同仇敌忾。

他和她本就是追随一人，那他就连带这她的那一份目光，一起。

也算给了他一次爱屋及乌的机会。

“那你呢？”

“我什么？”

“北宛。”

“你又不是不知道南生门的规矩？她若离了南生门可就回不去了。”只进不出，南生门就是北宛给自己找好的囚笼。

“你不是南生门的人，南生门外的东西也拦不住你天枢。”

“六尾，我的命是公子的。”一字一句，分外珍重。

“我惜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