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轻颤时
作者:时梧 | 分类:现言 | 字数:3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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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出来见我
院子外,邻居家的车子经过,碾压在一根枯枝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在安静的餐厅如同石破天惊,倏地打破了迟疑的寂静。
池柚回过神,轻咳一声,尴尬地问:“什么叫做……我的手?”
“你忘记了吗?”陈谢年眨眨眼,疑惑地问,“以前拍的,是你的手指血管。”
池柚费解地看着他,表情依旧懵懂疑惑。
陈谢年深色的双眸盯着她,低低说了一句:“打开你的手机相机。”
“……好。”池柚乖乖照做,划开了屏幕上的相机图标。
屏幕上框住了餐桌上的小笼包,池柚抬头好奇地问他:“然后呢?”
陈谢年伸长手臂,横跨餐桌,他反手捏住手机,食指直接摁住了摄像头。
池柚看着屏幕上忽然出现的满屏的红色,倏地瞪大眼睛,惊讶地抬眼看陈谢年。
“像这样,就能拍出手指上的毛细血管的颜色。所以这个红色并不是纯粹单一的红。”陈谢年低声解释。
回忆如潮般汹涌而至,往事如烟滚滚袭来。
倏地,电光火石间,池柚想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陈谢年手机里留下自己手指血液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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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清华比江大开学早两天,陈谢年提前去了北京军训。
池柚和陈谢年整个暑假几乎天天见面,黏在一起,听说他要提早开学,彻夜未眠。
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起床,跑到机场送陈谢年登机。
池柚那时候从没见过陈谢年的家人,就连飞北京读书,也是陈谢年父亲派来的助理陪同。
年长十多岁的成年人看着两个孩子牵着手道别,似笑非笑地别开眼,保持了一定距离。
池柚双手捏着陈谢年的大掌掌心,亲昵又收敛的小动作,声音沙哑委屈:“北京好远啊,江城离北京要六个小时的动车。”
“那可是飞机。”陈谢年眼里带着笑意说。
池柚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
陈谢年低低笑了两声,反手握住池柚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掌心,痒痒麻麻的。
像有一股电流从手掌蹿至四肢百骸,池柚倏地一怔,陈谢年凑近低头,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等军训结束就去看你。”
“你说的!不准反悔!”池柚双眼一亮,竖起小拇指要跟陈谢年拉钩。
陈谢年笑着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和她小拇指勾住,无声地承诺。
池柚送他进了安检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才离开机场。
候机厅内,陈谢年沉默地低头看书,冷然沉默的侧脸吸引了周围年轻女孩们的注意,小声讨论着他。
随性的助理从附近的汉堡店回来,坐到陈谢年身旁,将汉堡套餐递给陈谢年。
陈谢年轻声点头道谢,接过后,忽的说了句:“王叔叔,我和刚才那个女孩的事,不要告诉我父母。”
助理三十余岁,在领导身边工作久了,都是人精,温和地笑道:“放心,我不会告诉首长的。”
陈谢年点头,礼貌道谢。在垂眼,眼里闪过一抹惘然。
不舍的人,不只是她。
开学一个月后,军训也结束了。
陈谢年晒黑了一个度,但看起来更加精神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有神。
只是军训结束后,他就投入了忙碌的大学学习中,完全没有抽出时间去江城见池柚。
就连国庆七天假期,陈谢年都待在图书馆写小组报告。
池柚等了半个月,终于没有耐心了,于是自己跑了过来。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去北京,为了陈谢年。
前一晚,她还和陈谢年还大吵一架。
她在电话里指责陈谢年根本不在意她。明明答应过她,军训结束后就来江城看她。可是军训结束已经快半个月,陈谢年却没有一点动静。
彼时陈谢年正在图书馆外面的花坛,长期的睡眠不佳和脑力劳动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鼻梁两侧隐隐作痛, 他捏了捏鼻梁两侧的穴位,无奈地解释:“池柚,我最近真的学业太重了。清华的学业压力和你想的不一样,作业很多。”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池柚的声音冷冷笑道:“你内涵我学校差呗?”
陈谢年愣了,怎么都没想到池柚会就能够话题引导到这个方向去。
他想解释,又觉得没有意义。从小的观念让他养成了任何事情都以高效率有效的方式进行的习惯。
池柚听不进他的话,陈谢年认为他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于是就不再开口,而是安静地任由她在电话里发脾气,脑海里却在默算刚才的那道题。
池柚指责了半分钟,忽的意识到不对劲,声音停住,她了解陈谢年,声音微微颤抖问:“你根本不在意,对不对?”
陈谢年嘴唇翕动,回答:“不是。”
“你没在听。”池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陈谢年,我在你心里,排不上第一位对不对?”
他的感情经验着实单薄,陈谢年太阳穴一阵一阵刺痛,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并没有意义。
他一向认为,每个人心中第一位就是自己的生命。池柚这个问题就是伪命题。
他只能无奈地安慰:“池柚,我努力忙完这个课题,国庆抽两天来见你,可以吗?”
“不用了。”池柚冷冰冰地拒绝,“啪”一声,将电话挂了。
她一直知道陈谢年的大脑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高智商,思考逻辑异于常人,总能找到最高效的方式达成目的。这也导致他认为有些感情上的沟通显得很没有效率。
原本两人都在一座城市,见面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候,她可以去找他,粘着他,陈谢年并不会拒绝她。
只要她推,他就跟着走。
池柚反倒很有成就感。
可是当两人身处两地时,只能通过他所认为没有效率的沟通来维系感情时,池柚发现,陈谢年的高效率概念让他显得不近人情。
挂了电话,池柚蹲在天台角落哭了十几分钟,一遍遍的在心里质疑,陈谢年真的喜欢她吗?
他会不会只是嫌拒绝麻烦,才答应她的告白?
一遍遍的自我怀疑后,池柚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咬牙切齿骂陈谢年:“老娘不推着你,你就不动!”
她明天就去找他,要他低头认错!
池柚行动力很高,当下就查找次日飞北京的机票,但票已经卖光,她退而求其次,只能买到次日早晨的动车站票。
她在车厢内站了六个小时,累到坐在动车厕所的马桶盖上休息,才抵达北京。
现在想起来,当时池柚就是恋爱脑上头。按照陆卓柠后来的话——“就是贱”。
池柚下了动车,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到清华,看到清华园的白色大门时,心中的思念喷涌而出,身体上的疲惫一笑而散。
她双手都在颤抖,给陈谢年打电话。
对面的音乐声响了十几秒,陈谢年才接起电话,只是轻轻一个:“池柚?”
池柚眼眶就红了。
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憋了十几句居高临下谴责的话,一个字都记不起来,做只能哭着喊出一句:“陈谢年……你……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