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轻颤时
作者:时梧 | 分类:现言 | 字数:3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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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开始他就迟了
陈谢年安排人跟进池柚母亲的葬礼进度,曾志鹏想拖也没法拖,只能硬着头皮在陈谢年的监工下,按照徐泽从当初给他的最高级别套餐一口气付完钱,筹备妥当。
按照池岚女士的遗愿,她的骨灰将被安葬在池柚早逝的生父墓旁合葬。
因为池柚父亲的墓年代久远,夫妻合葬还要扩建,所以殡葬公司出了个方案,买下隔壁两块的墓地面积,扩建以后,将原有的墓地罗宇,墓碑重新换新的。
公司运营不顺,欠债累累,曾志鹏账上本就没多少钱,这一次刷完,包括墓地购买费,曾志鹏刷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殡葬公司找了大师算了个适合的日子,早上十点下葬。
说来也奇怪,清晨还是艳阳高照,等池柚托着裹着骨灰盒的黑布,走进墓园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乌云遮天蔽日。
陈谢年和她一同站在墓碑前,墓碑焕然一新。
天地安静,有丝丝雨点落在黑色花岗岩的墓碑上,像落了泪。
陈谢年撑起伞,挡住自己和池柚。雨忽的变成豆大倾泻而下。
随行人员撑起伞,在风雨里肃穆低头。
曾志鹏没有伞,大雨让他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挪到了徐泽从伞下,讨好地要徐泽从借着多余。
徐泽从笑眯眯地问:“曾先生出门没看天气预报?”
“……”他哪知道这雨来的这么突然诡异!
雨很大,池柚看着墓碑上的字,哭的泣不成声。
她兜里有一封信,原本是当年母亲去世后就举办葬礼,她在葬礼上致的哀悼词。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有人记得池岚还有葬礼没办,今天到场的除了她和陈谢年,曾志鹏,其余都是随行的殡葬公司工作人员和陈谢年的人。
这场葬礼来得太迟。也不符合池柚的愿望。
她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能无声流泪。
她咬着牙,哭得蹲在了地上。
陈谢年跟着蹲下,抬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压低伞沿,将人遮在伞下。
曾志鹏站立难安,他还有一场饭局要参加,着急离开。
徐泽从将伞摆正,暴雨顺着伞边缘滴落在他肩膀和侧脸上,湿了一片。
像是突然发现似的,徐泽从惊呼道:“曾先生,你被雨淋湿了,要不你先走吧,赶紧换身衣服。”
他好心似的说道。
曾志鹏如得大赦,赶紧点头,但左顾右盼想要把伞,没人递伞。
他尴尬地和徐泽从面面相觑,徐泽从眨眨眼疑惑道:“曾先生,怎么还不走?”
“那……我淋着雨走啊?”曾志鹏几乎是咬着牙,语气虽好但依旧质问。
徐泽从歪了歪头:“不然呢?曾先生,你已经淋湿了,不差这一会儿吧?”
“……”行!真行!
曾志鹏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又不敢在徐泽从和陈谢年面前发出来。
他和陈谢年说了一声,转身往台阶离开。
真行!池柚找了个靠山来弄自己!
本以为是找到了拯救公司的金山,没想到居然是个讨债鬼。他就是个冤大头!
曾志鹏越想越气,浑身淋湿后,冻得瑟瑟发抖,很快就没有脑子思考了。
这场暴雨来去如风,很快就停了。
墓碑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带着宝石般的光泽。
天空依旧乌云沉沉,池柚从徐泽从手里接过白色捧花,摆在父母墓前,抬手亲亲抚过墓碑上的刻字。
陈谢年收好伞,静静在她身后陪着。
池柚想起高三清明节,给父亲扫墓,就在墓园里见到过陈谢年。
那时候,他似乎有心事,脸色很不好看,蹲在一座墓前一声不吭。
池柚没有打扰他独处的时光,等他离开时,池柚才追上他,询问他。
陈谢年依旧是古波不惊的冷淡表情:“我来看看我爷爷。”
“只有你一个?”
陈谢年侧头看她,微微蹙眉:“我父母没时间。这几年,一直只有我自己。”
他也是独自扫墓的孤单大人。
池柚收拾好心情起身,眼里还带着泪,眼圈红红的,却勾着嘴角玩笑似的说道:“陈谢年,以后清明节,你陪我扫墓,我也陪你扫墓。”
这话听着不吉利,陈谢年听乐了,摇摇头,笑意很淡,但眼里亮亮的。
他说:“池柚,你不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池柚吐了吐舌头,抿着唇偷笑。
-
平整的路面被雨水冲刷干净,骤雨初歇后道路两侧,浑浊的水流如同小溪灌入下水道。
春天气温乍暖还寒,一阵春雨一阵寒,一阵晴朗一阵暖。
雨季空气里湿漉漉的,像胶水似的,黏答答地贴在皮肤上。
阳台上的衣服几天晒不干,被褥也像沾了水,仔细触摸却察觉不到湿润。
陆卓柠打开了中央空调的除湿功能,翘脚北京瘫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一条毯子凌乱地堆在沙发一角,茶几上是一包开封的薯片,有点返潮。
一梯两户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有出入密码的“滴滴”音效,她倏地飞快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光脚踩着地板小跑到玄关。
她猛地拉开门,冲门外背身低头开门的男人喊道:“陆卓然!你这个点就回了?”
陆卓然站在对面的大门前,黑色皮制机车服上带着水渍,头发被雨淋过,还带着水光。
听见声音,陆卓然没有回头,门推开一条缝,陆卓然仰起头说:“池柚说了葬礼从简,就不邀请我们了,你让我去自讨没趣吗?”
陆卓柠靠在门框上嘀咕:“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
“是,让我看到他们俩感情其实挺不错的机会。”陆卓然推门而入。
门重重合上,将陆卓柠拦在了门外。
陆卓柠怔住,轻啧一声:“这破脾气,也就跟我生生气了。”
她恨铁不成钢,一想到之前雷隐发生的事就来气。
陆卓然因为心情憋闷,喝闷酒喝进医院洗胃,陆卓柠气不过,在病房里数落他:“你说说你,是你先认识的池柚,后来和池柚大学离得更近的也是你,池柚和陈谢年分手,和她关系最好的异性也是你。这么多机会,你怎么就不努力呢?”
陆卓然胃难受,整个人虚脱,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她的话如同子弹一样打在心头,陆卓然脸色更加难看了半分。
等陆卓柠说完,他才虚弱地自嘲一笑:“我告诉你为什么,陆卓柠。”
他声音低沉但带着压抑的怒火。
“感情的事不是光凭喜欢就行!我知道我配不上池柚,我不适合她,我不想在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就像你和沈淮书的事一样!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陆卓柠脸色煞白,眼睛里带着怒火死死瞪着陆卓然,咬牙缓缓说道:“你自己怂,别把我扯进去。我和沈淮书的事和你不一样。”
“我们是和平分手!”她嘴犟道。
“行,和平分手,两年没有联系过,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吧?”陆卓然哂笑。
被戳到了痛处,陆卓柠把手里原本正在削皮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随手拿起自己带来美化环境的花束,骂道:“你孤独终老吧!”
说罢,转身就走。
孤独终老。
倒是挺适合他的。
陆卓然回忆起医院里陆卓柠说的话,嗤笑一声。
是啊,趁着年轻浪荡无情,已经品味了人间无数美好。
晚年合该是比别人惨一些的。
毕竟他提前消费快乐了。
只是接受这个事实,并不是件开心的事。
陆卓然坐在客厅沙发上,长腿笔直舒展开,身上的水汽浸湿了皮质沙发,他没有在意。
他闭上眼,就是方才在墓园里的那光景。
陈谢年和池柚肩抵着肩撑着一把伞,在目前肃穆地低头哀悼。
远远地看,般配亲密。
而他格格不入,因此他没有在往上走那几级台阶自讨没趣。
他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