殄鼠有些懵懂的看着长青。

她很“强”，强到一直都被帝境关注，强到萧封容不下她，强到长青也要将她一直带在身边。

她也很弱，她的年纪太小了，甚至要比白小雅还要小。

在孽道鼠还活着的时候，她可以无忧无虑，她可以无知任性。但孽道鼠栽在葬天魔帝手里，她一直都被封印。

殄鼠的辈分极高，但是见识极少。她只知道她醒来时，四界已经不一样了。她只知道，不管她走在哪里，都能听到长青的名字。

她仰头呆呆的看着长青，眼前闪烁着她第一次遇到长青，以及之后的一幅幅画面。

以她现在所知来看，长青若想杀她，轻而易举。

而且她也明白了，在魔界被自己下毒的那一刻，长青就已经打算帮助她了。

不管她是谁，长青只知道她是一只混迹在凶险魔界的，可怜心善的小老鼠。

殄鼠抿着嘴，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一直都觉得，待在长青的身边，她很安宁。

现在的她觉得，待在长青的身边，她很温暖。

这是一种家人的感觉，以殄鼠的资质、法则特性，她也感受到了长青身上那森罗万象、包容万物的大道。

似大地承载众生，似流水滋养枯寂。

似清风抚慰疲累，似烈火明亮希望。

殄鼠扑进了长青怀里，紧紧的抱着长青。她感受着长青的怀抱，她也感受着长青的大道。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

她不敢提起却始终渴望的，她想有个家。

她觉得，现在的她，已经有家了。这个家，不是施展后的领域，毒霸天下。

长青伸手轻轻的揽着殄鼠，抚摸着她的头发。

长青轻轻一叹，眸中也有伤感。

四界各地、大道战场，各族强者以及那些大帝们，也感受到了心中那从未有过的……祥和。

“我不想和长青为敌，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一名帝境开口说道。

“我们不是已经这样了？”另一名帝境笑着说道。

在帝境的眼里，和王境、将境等修士，看到的都不一样。

他们现在反而肯定了，长青想要杀他们，但是他们更加肯定的是，长青不会杀他们。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们这些帝境强者都已经想到原因。那是因为，他们让长青，失望了。

如果真到那一天，他们即便是按自己的立场，也是该死。

破败而古老的建筑旁，尘啸有些复杂的看着长青。

在这一刻，他不觉得长青是猎道者，是同类。

在这一刻，他想长青是猎道者，是同类。

“我，有罪吗？”

破窗里，传出了小男孩柔弱稚嫩的问询。

“幼小”的贪食者，令四界各族修士，也生出恻隐之心。

殄鼠拉着长青的山水仙袍，擦了擦满是眼泪、鼻涕的脸。

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小男孩，似乎做了决定。

“我，该死吗？”

小男孩继续问道。

破窗后的属于人族的悲恸脸庞，以及那眼神之中的绝望，令人窒息。

殄鼠正要说话，长青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阻止了她。

在她和尘啸，在四界各族、所有帝境的眼中，长青朝着小男孩走了过去。

长青站在坍塌一半的石墙前，朝着小男孩伸出了手。

四界修士都不明白长青想做什么，很多人认为，长青是要解救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弱弱的走了出来，他的另外一半的身子，是无序光影。

看到这光影的时候，四界那些动了恻隐之心的修士，已经冷静下来。

小男孩伸出了手，拉住了长青的手。

一瞬间，无序法则之力侵染到了长青身上，侵蚀着长青的神魂、肉体、仙宝，一道道无序神光，在长青的身上闪烁。

这一刻，连尘啸都被吓了一跳。

四界各处宝镜前，更是惊呼连连。

“力量！我要力量！”

小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可怕起来，他死死的抓住长青的手，半边人族脸庞依旧害怕惊恐，可另外半边的无序光影，却变成了暴戾凶煞的模样。

山水仙袍，被九彩神光充斥。

长青的身体虽然还是人形，却通体被染上了琉璃神光。

九道色彩，在长青的身上不断扭曲冲撞着，最终形成了某种规律，竟是又勾勒出了山水仙袍！

只是此时的山水仙袍，没有之前那般仙气绝尘，有的只是令无序之土，尘啸，都胆战心惊的上位者的威严。

小男孩也被长青的样子吓到了，他没想到长青可以不受无序侵染，他没想到长青，竟然不是人。

“求求你，给我一点点力量可以吗？”小男孩的声音、表情，变回了弱小可怜，他不断的祈求着长青。

可此时此刻，殄鼠以及四界所有修士，心中都拔凉拔凉的。

长青亲身示范了，他们该怎样对待贪食者。

殄鼠的小脸依旧煞白，长青回头看着她，开口说道：“如果你无法判断，他是被无序迫害依然保持着原本灵智的贪食者，还是变成了贪食者之后却依然拥有原本的记忆灵智，那么遇到这种情况，你只有一个选择。”

“都杀了。”

长青的声音，坚定决绝通过宝镜，传遍了四界，传遍了大道战场。

殄鼠担忧的看着长青，她发现长青还是长青，只是比他掌控的奇怪仙法更加花里胡哨了。

那一双琉璃神眸，九道光圈也让不少当代天骄神情一怔。

因为这双眸子，不说跟历千帆很是相仿，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遗忘之城的历千帆也能看到此时的长青，定然会脱口而出：这长青学我！他嫉妒我的帅气拉风！我就知道，当出我九序冥虎姿态的时候，长青酸了！

“可是你说的判断……我感觉怎么都一样？”殄鼠不解问道。

很多当代天骄一时间也没想明白。

“这是本质区别，区别是，前者还是生灵，只是有了无序法则的量。后者是真正的贪食者，却可以利用原本的记忆。”

长青解释之后，举例说道：“比如融合了无序秘宝的魔族。”

“……”魔界大帝，魔族道子。

“比如修炼秘法的蟠龙山蛟龙。”

“……”蛟龙大帝、龙子龙孙。

“这些都是前者，但你看到的这个小男孩，是后者。”长青说着，还瞥了眼尘啸。

尘啸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不只是不知道长青是谁，长青想干什么，但他现在也想知道，他属于哪个。

殄鼠问出了他的好奇：“那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战场帝境、四界各族，也都仔细听着。

“他都不是。”长青的回答，令所有人感到意外。

“那遇到他该怎么办？”殄鼠继续问道。

长青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叹了口气，“一样办。”

尘啸浑身一震，一样办？那不是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