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李成才跪在了办公室的中央，埋头道：“长生哥，谢谢你！我和我哥不争气，我们一家子让你受累了！”

徐长生赶紧走过去，将李成才扶了起来，拉到了沙发上，说道：“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儿！”接着，问道：“你哥呢？”

李成才黑了，也瘦了，说道：“走了。他说去南方，去缅甸！”

徐长生的心里扑通一下，把目光看向了外面的天空，李成功啊，你真有种。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为啥不走？”

李成才低着头，低语道：“我想自首！”

一股肃穆的气氛弥散开来，徐长生站了起来，来到了窗前，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心里不好受起来，上面提倡严打，各地扫黑除恶，李成才的自首相当于送命，他犯的案子太大了。

是的，违反法律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若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去送死，心里是万分的绞痛。

李成才来到了徐长生的身边，淡淡的说道：“长生哥，每个人的命都是注定的。若是我哥不发迹，若是我不喜欢嘚瑟，若是我娘不溺爱，若是我爹有主见，那么，这个家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事到如今，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徐长生说道：“你和你哥不一样！”

李成才又说道：“记得一九八二年的正月，我用捅了闫立伟，便逃跑了。逃跑的路上，我害怕的要死。那次，我已经幡然悔悟并且决定痛改前非，可是，我哥救了我，仇人闫立伟成了我的兄弟，我便觉得天下是我的。如果，那次，我哥没有救我，让我栽个跟头，或许，便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徐长生的心里沉甸甸的，沉重的说道：“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李成才的胸腔开始起伏，说道：“这次逃亡，我本觉得还会化险为安，可是，跟着我哥，我觉得，路是越走越黑了。我一直想回头的，可是，我哥不回头。”

徐长生认真的问道：“李诚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做的？”

李成才点点头，说道：“是！那天夜里，我负责拦路，我哥负责撞车。我本以为我哥是想教训一把李诚，却没想到，他把李诚的司机撞飞了，直接把李诚的汽车撞下了悬崖。”

徐长生说道：“你哥做的不对，李诚是无辜的。”

李成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我哥带着我寻你，本计划是和您道别的。可是，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我不能走。凡事得有个了断，我不能让李前程觉得他爹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懦夫，是一个龌龊人。所以，我和我哥分开了！”

徐长生问道：“他舍不得你离开吧？”

李成才嗯了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打我，骂我，说我傻，可是，我还是要做我该做的事儿。”

徐长生闭上了眼睛，问道：“见李前程了吗？”

李成才哭了，哽咽道：“嗯，见了。偷偷地看了看，没脸见，也没法见。长生哥，李前程便拜托您了！”

徐长生又问：“麦心呢？”

李成才痛哭流涕，说道：“在村口，我见了，让她嫁个好人家，别等我了！”

徐长生睁开了眼睛，感慨道：“成才，你是好样的！”

李成才泪如雨下，凄惨的说道：“与其天天煎熬，不如一刀了断。”

徐长生问道：“还有什么想嘱咐的？”

李成才双肩耸动，说道：“长生哥，你肯定还会见到我哥的。你告诉我哥，我进去了，会把所有事儿都揽下的，和他没有一丝关系。还有，让他别自责，让他开心的活着。”

徐长生说道：“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李成才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说完，他抹抹泪，扭身走出了办公室，下了楼，出了大门，县城里走去。

徐长生的心脏一下子疼了起来，他也下了楼，出了大门，远远地跟着，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身影，可是，越看，眼睛越花，双腿也开始疯狂的打颤。

当李成才举着双手走进公安局大门时，徐长生蹲了下来，嚎啕大哭，泪水像海水，淹没自己，也淹没了整个世界，从小便“长生哥，长生哥.....”叫了一万遍的李成才就这么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

一个月后，李成才被枪毙。

......

徐长生把他埋葬在了麦心和李山子坟墓的中央，在坟墓前，李前程哭得稀里哗啦，徐长生告诉他，你爹是一个汉子，值得你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