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里，徐得意和老韩头着手开始收购苹果了，苹果这玩意儿简单，只要成色好，咬一口发甜，就可以收购。

徐得意多了个心眼儿，每天能去冷库那里看八遍，要不打开门儿看看里面冷不冷，要不绕到背后看看机器响不响，他啊，是真怕再烂一冷库的苹果。

刘飞很勤快，不是把苹果往冷库里送，便是把西瓜往商店里送。

徐长生坚决秉承和李诚协商的三大战略和八条规定开始销售，果然，效果不错，每天一百多斤西瓜都能卖掉，但是，那落兜里的钱和明年的贷款比比，相差甚远。

十一一过，意味着冬天要来了。

空气里的风儿变冷了，冷的把树叶都哆哆嗦嗦的掉了下去，徐得意看着落叶感叹道：“树叶的掉下啊，怨不得风儿，这是宿命啊！”

老韩头在一侧也感叹，说道：“咱俩这老骨头也快了。”

徐得意摇摇头，说道：“我还早呢，我得多陪陪徐长生，我若走了，他便真孤单了。”

老韩头调侃道：“天天念叨孙子，今天咋又说起儿子了？”

徐得意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远了，我啊，就是看着风里来、雨里去的长生心疼。”

老韩头不开心的嘟囔道：“你说长生媳妇，咋这么待长生呢？”

徐得意摆摆手，“人各有命，不求苟同啊！”

徐长生抽空去了几趟省城，李诚忙的没影子，他没见到。

他堵在水泥厂的大门口，一遍又一遍的拦着货车，苦口婆心的求来了两车抵账的水泥。每天上午，他和刘飞去河道里挖沙，一铁锹一铁锹的挖，再一铁锹一铁锹的往车架上扔。

河道上的风冷飕飕的，顺着衣角往里钻，像刀割。那匹老马也不行了，前进的速度慢了不说，而且连坡也爬不上去了。每次上坡，徐长生和刘飞都得用力的推；每次下坡，他和刘飞又得用力的拽。

这番辛苦，绝对是大多数年轻人都承受不起的。

徐长生的思想很单纯，眼前的世界里只有赚钱，辛苦无所谓，丢脸无所谓，寒冷更无所谓，只要能赚钱，干什么都可以。在繁重的劳动过程中，他也想明白了，若明年还不上贷款了，大不了被政府逮起来关几天，关完了，还得放出来还钱。

所以啊，立足当下，放眼长远，不管早与晚，能赚到钱便是上策。

上午挖沙，下午开店，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呼呼的大雪来了，河道上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想挖沙，估计是连手也伸不出袖筒了。这时，李诚又送来了两车水泥，加上前面的两车水泥，一共四车，不少于六十吨水泥了。他看着白茫茫的雪，思忡着：

预制板得赶紧做了，若再来几场雪，那雪化不了，到时候，想做也难了。

他赶紧去钢筋厂买钢筋，现在是卖钢筋的淡季，那钢筋厂的人见了他，犹如见了上帝，说，赶紧拉走吧，要多少给多少，钱不钱的无所谓，别生锈沤了就行。

当钢筋拉回来的时候，许久未见的曲大勇来了，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马路上都是半融化的雪水，雪水和黄土搅和，变成了黑漆漆的泥水，滚动的车轮子带起泥水飞溅，沾在了他的大衣后面。

曲大勇来了场地上，冲着徐长生嚷道：“曲婷婷要生了！”

徐长生卸着钢筋，钢筋叮咚乱响，耳朵里啥也听不见，他看着曲大勇大吼，赶紧收了手奔了过去，兴奋的问道：“大哥，啥事？”

曲大勇的脸色像茄子一样黑，没好气的说道：“曲婷婷快生了！你说你，啥也不管，咋当孩子他爸爸？”

徐长生急了，懒得和曲大勇辩解，心想：

你妹妹若给我几份温暖，这事儿我承揽了，可是，她把我当敌人，我只能这样了。

他问道：“婷婷在哪？”

曲大勇扭身骑车便走，留下了一句话，“县医院的妇产科！”

徐长生扭身来到屋檐下，和徐得意叮嘱了两句后，推起车子便飞驰，哈哈哈，自己要当爹了。

一路上，迎风而笑，他仿佛年轻了，目光里看着前方，前方里都是喜盈盈的希望。来到了医院里，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三步奔两步的闯了进去。

刚进去，他碰上了在走廊里的李成才，李成才说，麦心也生了，两天前生的。他领着徐长生去了妇产科，走进病房，看着哎呀呻吟的曲婷婷，一股心疼在心间泛起，他要去搀扶，说道：“婷婷，慢一些！”

嗖。

曲婷婷把手抽回去了，纵使肚子非常的疼，还是恶狠狠的、鄙夷的说道：“你离我远点！”

徐长生不知所措的立起了身子，扭头看了看曲婷婷的娘和大嫂爱莲，窘迫的笑了。他不知所措的又看向曲婷婷，关切的问道：“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去弄！”

曲婷婷斜身坐在病床的边沿上，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抻着腰，声音严厉的说道：“看看你那模样，灰头垢面的，赶紧走吧，别给我丢脸！”

徐长生急了，辩解道：“我是孩子他爹，我得看着孩子出生啊！”

曲婷婷狠狠的瞪了一眼，责怪道：“你是空气，这么久了，你问过一句孩子的事儿吗？今天却来当爹，你想的美啊！你就是投机倒把的下三滥，赶紧走，别把我的孩子玷污了！”

李成才火了，骂道：“你再骂一句试试，我现在就打死你！”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徐长生也想破口大骂曲婷婷，可是，他看着曲婷婷的大肚子不忍心，他跺跺脚，觉得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若婷婷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是追悔莫及了。

他推了李成才一把，无奈的说道：“走吧！这个点儿置气会死人的！”

走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里，他靠着白白的油漆墙蹲了下去，自己辛辛苦苦的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有个和和美美的家，可是，老天偏不给。

李成才在一侧也蹲了下来，气呼呼的说道：“成才哥，你下个命令，我把她家的屋顶掀了。让她张狂，她算老几啊？”

徐长生无奈的笑了笑，心里苦苦的，这是人生的悲哀，也是人生的失败啊。

这时，爱莲走了出来，来到了徐长生的面前，说道：“长生，我和你说几句话吧！”

徐长生站了起来，点点头，“行！”

爱莲往外走，徐长生也跟着往外走，李成才驻足喊道：“长生哥，我媳妇在隔壁房间，我去看看。等等，我去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