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工厂正式投产后，南方全身心扑在上面。就连晚上睡觉也是在办公室里隔了张床，拉个帘子简单对付过去。

是南乔把他从穷困的千水沟带出来，还给了他一次大展宏图的机会，他没有理由让姐姐失望。

再者，每天一睁眼，脑子想的就是每个月有那么多工人的工资等着发，肩上责任重大。

苏禾一身干练的衬衣西裤，夹着笔记本推门而入。

“厂长，咱们车间现在的手摇织袜机，最好的熟练工每天可以生产60双，总共十二台，平均一天产能在600双左右，月产能也就是一万八千双。

目前我们手头签的固定合同每个月有三万双，我还打算去闽省、赣省拓展业务，如果车间产能上去不去，到时候交货会是个大麻烦。”

南方摆手示意她坐，又朝外面喊了声：“去把周主任叫过来。”

“是，厂长。”

一分钟后，周志勇快步走进来：“厂长您喊我？”

南方单刀直入：“怎么尽快把月产能提到五万双？”

周志勇余光瞥了眼旁边的苏禾，沉吟了片刻后反问：“厂长，那批电动提花织袜机什么时候到？”

“还要一个月。”

“总共定了几台？”

“十台。”

“好，”周志勇熟稔地拿起旁边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

“一台自动织袜机一天能生产200双，十台就是两千，一个月能做六万双左右，再加上手摇的，总产能接近八万。厂长您说的五万完全不成问题。”

苏禾笑道：“周主任，那新设备没来之前，您打算怎么交货？”

“再招一批熟手进来。”周志勇从容不迫道，“在新设备没到位前，车间实施两班倒；到了之后，可以把这批人安排到新岗位，完全不浪费。”

南方指了指助理小刘：“让周主任把人员需求列出来，下午安排招工。”

“好的，厂长，我现在就去办。”

周志勇微微转过身，在进屋后第一次正视苏禾，不疾不徐地说：

“只要新设备没问题，三个月后我保证月产能达到八万双。

苏科长，希望到时候你们销售组的订单也能赶上去，不要让车间出现人力浪费。”

老狐狸，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那是自然！”苏禾嫣然一笑，“我现在正要去闽省出差。”

“好！那我就静待苏科长的好消息！”

苏禾走后，周志勇看向南方，表情略带无奈：

“厂长，要是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回车间了，机器那要时刻盯着呢。

我当初要是知道您姐会提什么90%的产品合格率，打死也不会从华美出来。”

等两人都走后，小刘去而复返，笑着说道：

“还是南乔姐说的对，销售决定生产，生产反过来又推进销售，良性循环下企业才可稳固发展。

厂长您要做的是知人善用，驾驭好他们。”

……

八月的天，热浪在翻涌，空气闷得仿佛一点就着。

南氏袜业厂那边正如火如荼，另一边，市文工团里一派死气沉沉，因为第二波裁员命令下来了。

练功房里，众人唉声叹气，没什么心思排练。

——“听说我们这次要裁掉三分之的人，跟市话剧团两家合并。”

——“可我们又不会演话剧，整个文工团也就南乔有演戏经验。”

——“先保住工作再说吧，不会到时候可以学，谁又不是天生就会。”

——“其实真被裁了也没什么，你看马冬梅那家肠粉店生意就很火，听说半年赚了好几千块，能抵我们几年工资了。”

——“她那个店是南乔帮她弄的个体户资质吧？我们又不会做肠粉，就算会，也不一定搞的到执照。”

徐晚青手掌托腮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心烦意乱道：“南乔，我现在有点迷茫。今年你没写歌，咱们团一个新节目也没有，好像连王队长也变懒怠了。”

南乔在压腿，《玉娇龙》里有许多比武桥段，练舞的人很占优势。

她已经跟罗维沟通好了，等下个月自动织袜机到位，正式使用后就进组。

“你想继续跳舞吗？”南乔将腿压成一字，慢条斯理道，“要是想，就不用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顾虑。没有新节目，你也可以自己编舞，李团长不是努力大家创新吗？

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裁员就轮不到你头上。”

她喜欢跳舞吗？

是挺喜欢的。

徐晚青目光落在南乔窈窕的身段上，也跟着开始压腿，嗫嚅道，“可是，我现在虽然是领舞，但等年纪到了或者结婚了总会被后面的新人淘汰的。”

她扬起手臂，反身折腰，忽地没头没脑来一句：“你说，咱们要与话剧团合并了，李团长会不会被调走？总不能两个团长都留下吧？”

南乔眸光闪了闪，不由想到江辰禹。

他之所以这么久没动李恒贵，不过是在等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