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也惊讶地呆住了！

此时此刻再回想，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位秦先生第一次进家门，小曼那么排斥，原来是害怕惊慌，还心虚。

而第二次，她在家里撞见这位秦先生，恐怕人家根本不是偶遇施于援手，而是得知小曼不舒服，专程来家里照顾她的。

能这般用心，的确说明两人是有感情的。

这样优秀强大有权有势的男人呵护着小曼，她该万分庆幸高兴，做梦都要笑醒的。

可一想到秦先生家里人的态度，想到那对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夫人对外孙女儿百般嘲讽羞辱，外婆心里刚刚升起的喜悦欣慰又落入谷底。

老人家静静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秦慕深的话，倒是转眸看向外孙女儿，憔悴的脸色带了几分严肃：“小曼……你说出去留学的那一年多，其实就是去怀孕生孩子了？”

温舒曼脸色一滞，心慌了。

“外婆，我……”她想辩解，可面对外婆沉痛伤心的眼神，谎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点点头，“嗯……我没有出国留学。”

外婆失望地闭了闭眼眸，显然情绪剧烈波动起来。

温舒曼害怕极了，想着老人家的心脏情况，连忙扑到床边紧紧握住老人家的手：“外婆，对不起，我不该欺骗您，我知道错了，您现在身体要紧，千万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秦慕深没说话，脸色沉肃。

从外婆不回应自己的态度，他就明白事情不妙。

老人家不贪慕虚荣，也不嫌贫爱富，纵然一开始对自己印象极好，可当得知自己欺骗过她，心里还是戒备了。

况且，父母的冒然造访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老人家这会儿只怕已经排斥他了。

千算万算，他没料到秦凤那个惹事精，带着周奕辰回老宅后，让他知道了住址，往家里寄信件。

他还高兴地以为，等过几天，年后舒曼就会带他正式见外婆，两人的感情从此踏上明朗之路。

如今事情发展急转直下，一切都泡汤了。

秦慕深怔怔地思绪着，外婆又重新看向他，语气依然客套，但疏离更重：“秦先生，你一开始跟小曼结婚，是不是就为了让她给你生孩子？”

“外婆，这件事……”温舒曼要抢话，被外婆打断，“小曼，我在问秦先生。”

“……”温舒曼忧心忡忡地抬头回眸，看向男人。

两人视线对上，心里都有想法，可都清楚这次不能再撒谎了，否则老人家会更生气，对他俩更不利。

于是秦慕深经过短暂思忖，如实回答道：“我跟舒曼结婚，确实很仓促。我祖母病重，希望在临终前看到我成家，舒曼是我祖母的学生，深得我祖母的赏识，是她老人家安排我们相亲，我也觉得舒曼挺好，就闪婚了。”

外婆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说到外孙女儿的那位导师，外婆也有印象，以前舒曼跟她说过几次，说那位导师知道她家境不好，身世可怜，对她很关照。

没想到，这位秦先生就是那位老教授的孙儿。

外婆对秦慕深的印象，瞬间又挽回几分。

“那你祖母现在……”外婆期待地问，想着若那位老教授还在世，小曼的处境会好很多，起码在那个显赫的家族还有个撑腰的。

可秦慕深脸色一落，歉意地道：“我跟舒曼结婚后没几个月，祖母就去世了，她都没能看到孩子出生。”

外婆脸上的希冀瞬间又消散了。

原来如此。

难怪那对夫妇找上门来，逼着他们分手。

“秦先生，你自己也说，你们是闪婚，没有感情基础，你原本也是打算等长辈去世后，就跟小曼离婚的吧？你们都不熟，却又生了孩子……这实在是不负责任。可即便生了龙凤胎，也没能得到你父母的认可……”

老人家心疼地看向外孙女儿，无力地道：“可见你父母不可能接受小曼了，她跟你在一起……只会被你家人不停地羞辱……”

秦慕深解释：“外婆，我父母原本是定居国外的，他们等过完年就会出国，一年回国的时日不多。”

外婆摇摇头，显然对这个说辞不心动。

不管如何，不被家人认可的婚姻终究不能长久。

普通人家的婆媳矛盾都能闹得伤筋动骨，哀怨仇恨，何况是这种有权有势的豪门。

自家孩子有几斤几两，外婆心里很清楚。

如果秦慕深的父母也跟那位老教授一样，从心眼里喜欢小曼，这婚姻还值得冒险。

可事实完全相反。

“秦先生，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谢谢你对小曼的照顾……”

老人家下了逐客令，秦慕深就不好继续留着了。

跟温舒曼对视了眼，他眸光中明显有话要说。

温舒曼只好跟外婆说了声，起身送他出去。

走廊里，秦慕深握住女人的手，温柔却坚定。

温舒曼挣扎了两下，见他坚持，也没再动弹，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睫，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男人英俊周正的脸庞神色清淡，带着无奈，低声交代道：“你不要胡思乱想，等外婆身体好些，我再跟她好好谈谈。你放心，医院这边我都打点好了，医生会尽最大努力，让外婆早日康复。”

温舒曼依然低着头，声音低迷：“谢谢你……”

男人掐了把她的手，“又跟我客气！”

“……”她不吭声了。

“家里孩子们两天没见到你，不怎么听话了，你可以试探下外婆的意思，如果可以，我明天带孩子们过来医院。你自己也注意下，别又弄成乳腺炎。”

“我知道。”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秦慕深想抱抱她，亲亲她，但看出她没有心情，手都抬起来，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走了。

温舒曼在他转身后，才缓缓抬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真的好爱好爱，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她不知道自己的勇气还能坚持多久。

转身回病房，外婆闭着眼睛，看样子又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在旁边轻轻坐下，缓缓舒了口气。

“小曼，你老实告诉我，跟那位秦先生结婚，是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比如，钱之类的……”

外婆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温舒曼吓了一跳，立刻坐起身。

“外婆，您……您没睡着啊？”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从小到大，你不知多听话，多懂事，学习从来不让人操心，生活上也独立自主，脾气性格更是没话说……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么乖巧的你，瞒着我偷偷结了婚，孩子都生了……我从疗养院出来这么久，你还能瞒得严严实实，这得说多少谎才行啊……”

温舒曼羞愧地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是的，她撒了无数的谎欺骗外婆，她心里早就负罪难熬。

现在事情捅破，她反倒觉得舒畅了很多，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绞尽脑汁想借口隐瞒了。

“外婆，我们先叫医生来检查下吧。”温舒曼还没想好怎么坦白这一切，只好拖延一会儿， 说话间，起身按了床头铃。

外婆有点生气：“小曼，你别想再瞒着我，肯定是因为我当时出了意外，需要很多钱治疗，你肯定是为了钱才嫁给那位秦先生的……你那么喜欢小辰，你俩青梅竹马……”

外婆话没说完，护士已经敲门进来。

温舒曼立刻侧身准备让出空间，又急忙安抚：“外婆，先让医生给您检查，等会儿我什么都跟您说，我保证！”

医生护士上前，给老人家做检查，温舒曼立刻退出，借着这点功夫平复思绪。

很快，医生检查完毕。

外婆虽然苏醒，但病情并未明显好转，院方会诊的意见是手术介入。

但做手术风险也挺大，还需要病人配合。

“所以，你们家属这两天多跟老人家沟通下，消除她心里的疙瘩，等她情绪舒展平复，我们做手术的胜算也会更高。”

温舒曼连连点头，“好的，我尽量跟老人家沟通，谢谢医生。”

送走了医生护士，温舒曼回到病床边，坐下。

外婆其实体力不支，很累了，但事情不得到圆满的解释，她没办法安心养病。

望着老人家虚弱却执着的眼神，温舒曼缓缓提了口气，帮外婆掖了下被子，便将当初跟秦慕深闪婚的前后因果和盘托出。

外婆还没听完，眼泪便簌簌下落，情绪激动到几欲昏厥。

温舒曼不敢再讲，准备再叫医生时，被外婆拉住手臂，拦下了。

“我就知道，你跟小辰都是被我拖累的……我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你们这又是何苦，害得小辰差点破产，害得你嫁人卖身，我就算是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啊……真是造孽，造孽啊……”外婆歉疚地攥着外孙女儿的手，不停地忏悔。

祖孙俩哭作一团，温舒曼沙哑哽咽地道：“外婆，您千万别这么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要是不在了，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你能放心吗……只要你还能继续陪我，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何况——”

她吸了口气，抹了把眼泪，语气平缓了些，正色道：“何况秦慕深对我很好，他没有把我当一个卖身的生育机器，而是把我当伴侣，当孩子的妈，对我很尊重，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了，还有！那对龙凤胎，两个宝宝，长得特别可爱，已经四个多月了，会咿咿呀呀，会听懂大人的话，会咯咯大笑——外婆，你知道我一看见他们，我心里有多开心嘛！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觉得万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