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昊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也确定司跹没有开玩笑。

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比焕笙先生的迷宫还魔幻！

他不禁联想到上一世听到的一个笑话：“长官，再不收网我就卧底成大哥了！”

然而这事情发生到他自己身上后，实在很难当作笑话看待。

许昊很快维持住人设，没有彻底让表情失控。

他沉下脸，眼神阴鸷的盯着司跹道：“本帝不记得有曾准允你暴露本帝的存在！”

司跹连忙道：“属下明白，属下绝没有向那些老顽固透露您的伟大！属下只是向他们提出假设，若现在魔帝宫内存在一位天帝级别的魔修强者，他们是否愿意摒弃那些繁杂的程序，直接推举他为主上。”

“对魔帝宫来说，现在急需一位坐镇的强者，哪怕不能震慑大玄帝朝，至少也要搓一挫他们的锐气。而大人您，本就是从大玄帝朝而来，此等盛事，又怎可能不回去看一眼？”

正如司跹所言，这似乎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平息心中短暂的冲击后，许昊觉得司跹的思路，倒还真能利用。

不过许昊面上还是带着阴鸷，他诘问道：“你调查本帝？”

“属下不敢，属下从未打听您的来历和身世。只是您当初带着大玄帝朝九皇子而来，属下自然明白这其中应当存在恩怨。”

司跹的姿态依旧非常恭敬，可说出口的话语却没有任何犹疑，似乎抱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许昊冷笑一声：“你，真当本帝脾气很好？”

“我们这一道，随着修为提升，脾气会愈发暴戾，属下亲身体会过心性的变化，当然清楚，魔帝、脾气好，这两个词就不可能共存。”

司跹直直望着许昊那令人窒息的眼神，丝毫无惧的说完这番话后，突然跪伏在地。

而两人所在的房间之外，此刻也已经被遗忘迷雾笼罩。

那些弟子们根本不可能穿过迷雾听到二人的谈话。

司跹俯首道：“叛变总是需要代价。既然我选择另认主，我已经做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觉悟。”

他清楚自己的冒犯会触怒天帝，他清楚天帝的怒火会带走他的生命。

即便如此，他也要提出对这个人最有益的方案。

他要用他的命，来表达自己的忠诚！

许昊低下头，望着俯首称臣的司跹，一时无言。

许昊这个外貌的个头不高，平日里总要仰着头跟别人说话。

可与司跹此刻低俯的姿态相比，他似乎变得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夺取那些被他睥睨着的生命……

许昊最终没能做出符合人设的“发怒”，他问道：“为何？”

虽然从司跹最初自称属下时，许昊就隐隐有种这样的预感，但时至今日，他仍然不解司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以自己所表现出的实力，司跹即便毫无还手之力，至少也有逃跑保命的机会。并不需要为时务折腰到这种地步。

再者，司跹作为血魅分殿殿主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忠诚也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就像他维护血魅分殿弟子一样。并不应该舍弃以往的一切，转投才到来几天的自己！

司跹毫不犹豫答道：“直觉。”

“可能到您所在的层次后，直觉还有个说法，叫做天机。”

“只可惜，是以我目前的层次，不可能清楚体悟到天机这种玄妙的东西。属下只能感受到，在您周围，是有着无限可能的世界……”

许昊没再伪装那副高高在上的假面，而是琢磨着司跹话中的意思。

许昊的直觉让他知道，司跹现在所言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

“无限可能……呵，直白说，不就是你认为跟着本帝比在这里当殿主更有前途？”许昊略带不屑的反问道。

司跹缓缓摇头道：“不，我总自称老朽，并非戏言。我的生命确实已快到尽头，只是我所修炼的功法特殊性让我看上去依旧年轻……”

“安居一遇的活法，我用了一辈子了。所以，至少最后这点时光，我希望能感受一些不虚此行的震撼。”

“追随你，便能实现这个梦想。这就是我的直觉！”

他已经活了很久，他记不清当初是怎么加入魔帝宫的，只记得作为魔修，他该去嗜血残杀。

他不记得自己一步步提升实力的过程，只记得作为强者，该压抑控制情绪，保持稳定和清醒。

他不记得具体何时成为殿主，只记得作为一殿之主，要保护弟子，要仪态端庄，不能随便躺着放松自己。

小时候，司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别的活法。长大后，他已经无法尝试别的活法。

他所修的功法，绝对算得上是魔修中最疯狂的一路。

时至今日，他仅是保持理智就要拼近全力。

每当精神几近崩溃时，司跹就会假借闭关之名离开血魅分殿。但他的实力根本没再提升过一丝一毫。

许昊喉咙微动，他仿佛看到了司跹眼中那个有着无限可能自己，不仅有些心潮澎湃。

显然这个世界还有更多他未曾见识到的精彩，就像魔焕宗外的迷宫，是非灵非魔的第三种力量，这种力量很可能名为“系统”。

那在灵魔系统之外，是否还存在第四种、第五种？

许昊还记得在仙级世界见到的星空，浩瀚如宇宙，那仙级之上是否还有更神秘更强大的存在？

要说许昊完全不为之所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许昊始终保持着冷静，他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是什么？”

司跹一愣，许昊的冷静似乎能浇灭一切热血。

司跹突然意识到，这位小小的天帝大人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不稳的情况。

司跹不能理解，为何有魔修能完美控制自己，明明当初的血魔天帝都会时不时发疯，魔帝宫内的柱子桌子椅子都没少受难。

要知道，血魔天帝修炼的已经是最稳定的一种功法。

足足慌神两三秒，司跹才说道：“元老们的条件是需要您通过他们的考验，这个考验不会有危险，请您放心。而我的诉求，是等我生命尽头的那一天，您可以帮我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