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走出探视间，手扶着墙。

探视间逼仄狭小，连空气也觉得稀薄。

“没事吧？”江司越一直在门外等着，看到她出来之后，脸色并不是很好。

即便在他的预料之内，他也还是难以表现得淡定。

叶清轻声说：“我没事。”

“明天再来吧。”

原本是想让她见完秦芸，再去见叶连城。但现在看来，她的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

“不用。”叶清握了握江司越的手，“我托林毅白买了一些东西，你能不能帮我去魔方大厦取回来？”

这么突然。

“什么东西一定要现在取？”江司越顿了顿，“等我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再取。”

叶清掀起眸子：“我一会儿去见父亲，你去找东西，等你回来，我也正好出来了。”

随后，她又补上一句：“放心，在偿还完你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江司越思忖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了。

等到叶清进去见叶连城的时候，他站了好半天，才离开。

他希望，快去快回。

仅仅几月罢了，叶连城苍老了不少，银色的胡茬爬满了半张脸，嘴唇干裂，眼袋也很黑。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见到叶清时，他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欲言又止时，他在“闺女”“孩子”和“小清”的称呼之间，做了选择。

“小清……”

叶清脸色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

看在叶连城眼里，却满是心疼。

自从上次火灾，他就没有见过叶清。日日担心，夜夜难眠。

事实上，昨天他也见过江司越了。江司越简单的说了叶清的情况，让他不用太过担心。

直到今天看见她好好的出现在眼前，他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地。

可这一声亲昵的称呼，似乎显得太过生疏。

“你爱秦芸吗？”

清凌凌的一句话，让叶连城一时没反应。

“你爱我母亲吗？”

“……”

叶清淡淡地说：“怎么还是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

叶连城顿了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因为你都爱，还是因为你都不爱？”

叶清的话让叶连城陷入了沉默。

爱，不爱，到如今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他辜负了两个女人。

还有自己的女儿……

“你母亲为我留下了一个世上最好的女儿，我却利欲熏心，不光又辜负了另一个女人，我的女儿也差点失去。”

“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很抱歉。”

“但是小清，你千万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我知道我们伤害了你，但如今我们都付出了代价。生命是你自己的，你一定要自己爱惜自己。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值得你拿生命来作赌注。”

“值得。”叶清眼神沉了沉，“有人值得。”

叶连城怔了一下。

而后便想到了是谁。

叶连城释然一笑：“江司越。”

“他是个好孩子。”

“他帮了叶家，对叶家有恩。但这份人情，是我叶连城欠下的。我的女儿不需要承担，更不需要委曲求全。你与他是平等。人格平等，地位平等，婚姻平等。你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大大方方地在一起，谈恋爱也好，结婚也好，你都无需看他的脸色，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若你不喜欢，不愿和他在一起，也不用心怀愧疚。叶氏卖了也可以拿回来。但若你对商业上的事不感兴趣，你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也不用操心经济上的问题，我早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不会牵扯到你的。今后，就只按你愿意的方式去生活吧。”

叶连城哽了一下嗓子：“小清，我的请求的希望你答应爸爸。好好活着，好好把身体养好。你未来的生活，我也没办法参与了，就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

叶清眼眶微酸。

“然后……”叶连城笑了笑，嗓音沙哑，“就开开心心的吧。开心点，幸福点……”

……

走出警局，她打了车，直接去了海边。

江司越拿了东西赶回来，人却早已不见了。

他的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

风吹起她的长发，像蝶翼，像蒲公英一样，自由……

看着一望无际，她的眼眶越来越红，眼泪蓄满眼眶，终是滚落脸颊。

浪花冲上沙滩，也湿打了她的鞋子。

冰凉，甚至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