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

我欠你，你欠我。

谁欠了谁，谁还了谁，想要分个明白，其实到最后反而越来越难以分清了。

叶清说欠了他。

可白日她只身挡在门外时，又算做是他欠了她。

客厅里，他们隔得不远，可叶清垂下头，敛着黯淡的眸子，视线所及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沉默，沉默……

很多时候，他们的相处，都是缄默……

从前，叶清并不会对沉默有太多无关紧要的联想和揣度，甚至她觉得江司越的话少也算是个优点。如今，这份沉默变成了一种煎熬。

也许她穷追不舍的出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江司越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却没有与她相认，反而以陌生的身份掩盖。

也是，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过去。

他想要割裂过去，她却偏偏讨人厌地要揭开过去。

叶清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和屈辱。

对自己的厌恶，对自己近乎病态的执拗产生的厌恶。

其实本来这种心境在以前她也有，但就像是潮涨潮落，只是短暂的平息后，便在不知何时的下一次，汹涌地向岸边袭来，侵蚀殆尽，让她感到窒息眩晕。

“过来。”

她已经冰凉的手指，在听到呼唤时，细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这两个字，前不久，她也说过。

“过来。”

他声音低沉轻缓，耐心而温柔。

叶清木木地走到他面前，觉得头沉重得厉害，抬不起来。

因为垂着头，她的脊背也微微弯曲，像是被风吹弯的细柳。

“清儿，抬头。”

他的声音带着引诱的磁性和温柔。

她睫毛颤了颤，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冰冷和窒息同时汹涌而来，使得她五感渐渐失真，于是她在听清一点点声音后，便近乎麻木顺从地一点点仰起了头。

“唰——”

西装顺着肩滑落到地上，脚尖随着一股遒劲的力向上踮起。

他紧紧握着她的腰，捏起下颌。

“你欠我，怎么还？”

他温煦一笑，玩味的语调也变得像是一种安抚。

“嗯？”她泪眼朦胧的双眼倏地露出一丝懵懂的光。

很明显，江司越顺势的问题果然让她从混沌之中脱离。

江司越的胸膛，感知到她的呼吸逐渐由死寂般的沉闷，逐渐变得有力急促起来。

他看到叶清眼睛里的阴霾在慢慢退散。

“嗯？”

趁着戏谑的轻笑，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一个语气词，回应另一个语气词。

尾音却愈加肆意暧昧，变了味道。

叶清思考起他的问题，而且还认真起来了，微微蹙眉。

该怎么还呢？

江司越被逗笑了，轻嗤一声。

在如此亲密暧昧的姿势下，她竟然还心无旁骛地想着问题的答案。

她聪慧自然有他所不及之处，可有些时候……

纵然性情再变，心里还是个傻姑娘。

江司越想，其实也不是傻，这个字听起来有些贬义。

纯粹，也许更适合她。

她本心的纯粹，使得她会被纯粹的事或人打动。

就像此时，他无需太多技巧和心思，只要一个简单的，甚至在别人看来有些幼稚无聊的问题，恰恰却能够将她沉沦暗海的思绪拉回来。

算作是一种默契吧。

或许他是恰巧，摸索到了这种无法言说的方式。

说恰巧是对的。

因为同样的问题从别人嘴里问出，即便没有戏谑曲解之意，叶清也会嫌弃，甚至呼一巴掌的情况也是有的。江司越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会认真的思考问题，一定程度和眼前的人是谁，有很大关联。

不过，江司越并未想到这一点。

他轻声问道：“想好了？”

“钱？”

她很笃定这个答案。

江司越眼神宠溺，略有无奈地点点头：“也行。”

“你不满意？那你自己说想要什么。”

她仰着头，忘了自己其实是依偎在他怀里的。

叶清的呼吸会喷洒在他的衣领上，他的呼吸也会喷洒在她的额前。

他低头向她的唇贴近：“我想要你……”

叶清呼吸一滞，攥紧了他的衣袖。

江司越微挑眉稍，停在了近乎毫米的距离，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呆住的姑娘。

“我想带你见个人。”

“什…什么人？”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