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胤佑卡壳，强撑最后的希望：“爷爷，您早点休息……”

“赶紧滚回来！”聂老爷子哼了一声，直接将电话甩给聂南丞。

聂南丞接过电话：“听到没有，快点！不然，我都没法救你！”

他说着先把电话给挂了。

聂胤佑咬牙：你丫的，如果不是你讲给爷爷听，爷爷会爬起来要我洗脚？现在装什么救我？黑心狐狸！

可是又不得不从……

聂胤佑起身，踢了一脚面前的椅子，不得不吩咐隔壁的助理和经纪人搞好演唱会的收尾工作，然后离开了工作室。

司机在前面开车，而聂胤佑就坐在后车座上，任由思绪紊乱。

如果那年他也死了该多好，就永远不会每晚都会做同样的恶梦。

如果那年那天，聂南丞没有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棒多好，他就不会永远欠聂南丞的了，也不用再听聂南丞的话。

那黑心狐狸说：你是我弟。

靠你丫的，我不想有你这样的哥好么！

滚你丫的黑心狐狸！

现在还得要他给老狐狸爷爷洗脚！

聂胤佑咬牙，他又没做错！明明是那个女人先揭他的伤疤！“不知道”就没有罪过了吗？

是，她已经事后道歉了……

好吧，如果不再来招惹他，他选择将这件事忘记。

大家各自安好！

……

这边，聂南丞挂掉电话之后，冷哼一声，扶着聂老爷子坐回到沙发上：“爷爷不要生气，等会老五就过来给您洗脚！”

“嗯！那个臭小子！”聂老爷子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手抬起示意聂南丞，“打电话给小宝贝，看看她怎么样了。”

“熙熙没事，仲阳在她身边会照顾她。”

“那算了，明天喊她过来这边玩玩。”

“是，爷爷。”聂南丞点头。

小会儿，聂老爷子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唉！”

聂南丞看着他的神色，也跟着沉默了。

两人心照不宣。老五曾经被伤得有多重，只有他们聂家人才知道，在这事情上，谁都有错。

……

半小时之后，聂胤佑回到了聂家别墅。

聂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屋里早没了佣人，就连聂南丞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聂胤佑皱着眉头，叫了一声“爷爷”，然后生无可恋地转身进了浴室。

拿聂老爷子专用的洗脚桶，放热水，试温度，OK了，便端着到了客厅，动作十分熟练，还很麻利。

他将洗脚桶端放到聂老爷子的面前，默默地蹲下来，刚想伸手拿起聂老爷子的脚，聂老爷子开口了：“你扶我起来。”

聂胤佑抬头，然后起身，扶着聂老爷子起身。

没想到，下一瞬，聂老爷子却是直接将聂胤佑抱进怀中——但聂老爷子毕竟69岁，上了年纪，纵然他年轻时候有一米九的身材，可现在也已经慢慢缩水，抱着聂胤佑入怀、不如说是挨在聂胤佑的怀中。

聂老爷子显得矮小了，骨头也搁着聂胤佑，两爷孙抱在一起的姿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聂胤佑整个人怔愕了一下，那原本生无可恋的脸瞬间变得懵了。

同时他也发现，面前这个强势到不行的男人，霸气到不行的男人，老了。

“孩子，伤心难过了，你可以往爷爷这发泄。”聂老爷子抬手，有些干枯的手轻轻地抚着他染成金发的头顶，“你想你父亲，我也想我儿子啊！”

聂胤佑听着这一句，愣了一愣，不禁将头埋在聂老爷子的颈窝中。

“爷爷……年轻时做错很多事，也很后悔，可是，爷爷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因为，爷爷要脸！”聂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在聂胤佑的耳边吐露心声。

聂胤佑握紧了拳头，就站着。

是，他恨，他其实十分痛恨聂老爷子，如果聂老爷子当初不娶他奶奶，那不是什么事都没了吗？！为什么娶了奶奶生下他父亲、却因为父亲是个瘸子就不要他了？

这些人渣！他聂胤佑恨死这样的抛弃！

“人，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

聂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换了语气，“有什么不满，往爷爷这边发泄，不要将脾气带给别人，因为你自己受伤，他们也会受伤，尤其是熙熙。”

聂胤佑皱眉，咬紧了牙根。

“一看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傻瓜。她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更没见过他们一面。你可以想你的父亲，可是她想都不能想，她没得想。”

聂老爷子眨眨眼，将眸中的眼泪逼回去，喃喃两声，“是爷爷的错，是爷爷的错。”

聂胤佑红着眼睛，看向别处，然后又眨眼。

“熙熙是想亲近你，才跑去你演唱会的，下午的时候，老三他们说漏了嘴，她才知道你的事。她没什么准备，就很傻傻地跑去支持你，想亲近你，想讨好你，才会……”聂老爷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哽咽一声，“傻孩子总是会犯错的，你……可以原谅她吗？”

聂胤佑久久地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想着演唱会上熙熙她慌乱的目光、痛苦的眼泪，想着聂老爷子的话……以及，曾经的自己……到最后，他轻呼出一口气，暗中擦了擦眼泪，抬手，将聂老爷子放在他头顶的手给拿下来。

“爷爷，你这样摸我的头，我很快就会秃的。”聂胤佑将聂老爷子扶着到沙发上。

聂老爷子愣了下。

聂胤佑脸上极不自然，他别过脸去，然后蹲下来，“我给你洗脚吧！”

聂老爷子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话让聂胤佑的想法有了点点改变，他赶紧拉起聂胤佑的手，“不了不了，我泡泡脚就行。”

他说着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你坐这里，陪爷爷看个影片。”

“嗯？”聂胤佑听着便坐在他的身旁，聂老爷子将脚放在洗脚桶里泡脚。

聂老爷子拿了遥控，点了下播放。

“阿丞他派人找到了熙熙以前成长的资料，读过的幼儿园啊小学初中那些，弄成了片子。熙熙的养父唐先生当时也留了一些照片和熙熙比赛的录像，我们看看。”

聂老爷子指着屏幕上播放的片子，“来了来了，这是熙熙幼儿园的时候，哎呀，脸圆嘟嘟的，眼睛真大，太可爱了。”

“唉，怎么唐海峰还不来接她？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站在那等呢！”

聂胤佑看过去，影片里，穿着破破烂烂、裤子洗得发白、扎着两条马尾的小女孩站在幼儿园里面，两手抓着那栏杆看着外面一堆的父母孩子。

那时她幼儿园放学了，养父唐海峰出海捕鱼，没人来接她回家，她只能孤孤单单地等着。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接她。

聂胤佑沉默，只是安静地看着。不知怎么的，他再次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和屏幕里的小女孩一般，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朋友，没有按时来接他回去的人，那种孤独的感受，他曾经深深体会过。他和她，确实很相似，可是也有不同。

聂老爷子时而看得很开心，时而看得很恼火。

“哎哟，我的小宝贝，跟男孩子打架打输了，不哭不哭——阿丞呢！”聂老爷子看着影片，一转头看到聂胤佑，顿时喊起来，“老五！快去查这几个臭屁孩子是谁！怎么将我宝贝熙熙打哭了！”

聂胤佑：“……”

“爷爷，你看的是很久之前的影片。”聂胤佑不得不提醒。

“那也要查！怎么的，二十年前打的不是打？”聂老爷子骂道，“你去查！”

“我打电话给大哥，让他查。”聂胤佑头疼，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聂南丞。

聂老爷子越老，脾气越怪，只有聂南丞能哄得住他。

殊不知，聂南丞那头竟然直接将聂胤佑的电话直接挂了！

然后聂南丞发来了微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