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炊饼吧，这位老哥。”

街边的一个商贩对着站在摊位旁边有一会的一个黑衣男人说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掏出了两个大子，丢给了商贩，那人接过钱，笑着将两个饼子递给了黑衣人，黑衣人拿过炊饼，再次看了一眼南城门，随后走了开去。

“给。”他将其中一个炊饼拿给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女子接过后，开始大口咬嚼，看得出来，饿得不轻。

清晨的阳光不是很刺眼，给初春时节的京城带来些许温暖，本是个天光艳艳晴方好日子，长安城中，却显得有些压抑，或者说，肃杀......

“你，车里面推得什么！”

城门处，一官兵指着一正要外出务农的农人，将其推着的小车掀开，扒了扒了，最后在放行。

“把斗笠摘下来！”一士卒面露凶狠道。

“凭什么！”一个像是墨家江湖游侠儿的年轻俊哥儿不忿道。

“锦儿！”在其一旁的老人按住了想要向前理论的年轻人。

“哎呦喂，火气还不小！”那官兵嚣张跋扈，好像不想给这个游侠儿一点余地，年轻人实在气不过，一步上前，刚想上去给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普通兵卒点颜色悄悄，可脚还没落地，那留着些许白须的老年人就将年轻人单手拽了回来。

“师父！”

“锦儿，为师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要鲁莽行事。”

师徒两人在这边说着，可守城官兵的理不饶人，腰间制式长刀纷纷出鞘，锵锵声吸引了不少正准备出城的寻常百姓。

“拿下这些贼子！”为首官兵一言下令，十多位兵卒瞬间便将两人围了个里外不通。

“害！”老年人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类事情，不慌不忙的掏出了一块木质令牌。

“拿下！”为首官兵打量了一下木质令牌，发觉自己见也没见过，一时间对老者的故弄玄虚弄得怒火中烧，大手一挥，直接动手。

“退下！”就在官兵们纷纷长刀出鞘的时候，就在少年脸上怒火再也无法按捺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城墙上跃下，叫停了这场交锋。

“大人！”光兵见到从天而降的这位同样头戴斗笠的中年人，恭敬道。

“让你们检查进出人员，不是让你们找事，确定身份就可以了，你们是眼瞎么，照着给你的画像对照一下都不会！再有下次，自领军杖二十！”中年这边训斥完官兵后，城门士卒纷纷点头应是，继续去检查其他人员。

“师叔，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您老人家，实在对不住。”紧接着，他又急忙对已经收起木牌的老者道歉道。

老者点点头，他敏锐捕捉到刚刚中年人对官兵训斥时的一些细节，中年人并没有训斥他们审查过于严苛，只是说不让他们找事。老者对自己的身份不很看中，但却十分清楚这些俗人对自己这点虚名的重视，冲撞了自己竟然换的是这样没什么分量的警告，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城中出了大事，能让整座长安城都震三震的大事。

“早就听闻我们墨家有一侠客在朝中担任要职，官至三品，手下八千禁卫精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年轻人在老人发话前抢过话头。

“这位师弟说的哪里话，你不管是在江湖上的名头还是在墨家的传说，可都是远胜于当年的我啊，哈哈。”

年轻人和那从号称能墙上跃下的中年相谈甚欢，老者则是在旁边微笑点头。

“行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和锦儿还有要是在身，这就走了，什么时候见到你师傅了，替我向他问声好。”

“一定一定，师叔您慢走。”

老者在城门官兵敬畏的眼神中走了出城，本应并不高大，却别有一种浑厚和威严在其中，阳光在他身边好像有形之物一般，淅淅沥沥洒下，竟像是水浸湿纸张版，从老者衣襟中伸了进去，远远看去，和光同尘。

出了城门，老者步子缓缓慢了下来，最后停下，背过手转头看去，目光深邃面色却祥和，那一直被唤作锦儿的墨家年轻一辈能排进前三甲的年轻人顺其目光看去，只是看到了一个蹲在墙下啃面饼的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不等年轻人问话，老者就已经重新迈步。

那蹲在墙下吃饼子的黑衣人，不是齐景又是那个。此时齐景只觉周遭天地契机好像瞬时停滞，唯有那对深邃的目光直直射来，洞悉所有，只是一眼，就已经让自己冷汗涔涔而下，不知为何，那祥和平静的老者会带给自己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齐景更不知道，那一眼，究竟为何。

“你...你们认识？”闻云涵同样有些结舌，先前的压迫感他并未切身体会道，但仅是余波，就能令她颤胜一种心悸的感觉。

“不认得。”足足过了十余息，齐景才慢慢缓过神来，可现在再想看去寻找那老者，却是哪还看到到影子。

“不认得，他回头看你做甚。”

“我又怎知。”齐景摇摇头，这种事搁谁谁不懵，齐景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徘徊旋转，伴随着声音，久久不去。

“是天人，是天人境，一定是！”

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在远在人间之上的天人境高手接触，或者说是直接接触，虽说只是一个眼神。

高手齐景是见过不少的，自己的师傅，早年赠与自己那本小黄册子秘籍的老道，云鹤山山主鹤问天，太学院郑夫子，甚至是魔宗大堂主，以及坏了自己好事的上官嘉佑。这些人其中步伐天人境，郑夫子更是可以说是时间绝对排的上号的高手，可这种天地迟滞的压迫感，前所未有。

这倒不是说刚刚那位老者修为要比郑夫子还要高，只是郑夫子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身上气息凝而不放，先前老者却是有意无意间，对自己惊醒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观测手段，说不定，还是故意让自己感受道的。

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齐景摇摇头，这种问题没头没尾，这种事情，玄之又玄，且先不去多管，还是想想怎么或者出了这天子脚下长安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