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宸不停的亲吻着白沐昕的额头、眼角、脸颊、嘴唇。

那双鹰隼般的眼眸已经爬满血丝，而薄唇上的血色却在慢慢消退。

但此刻的白沐昕丝毫没有感觉，耳中一片嗡鸣，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也一片黑暗，像是瞬间回到了那个令她无比恐惧的夜晚。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奉命击杀一个地下赌场的老板。

家族派了两个出色的师兄来带她。

他们从另一端潜入了地下赌场的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就是他们关押赌徒女人、实施刑罚的牢狱。

这里很大，一路走来，她像是亲眼目睹了满清十大酷刑是如何的残酷似的。

每一个牢房，都有几个、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的人，惨绝人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很愤怒，恨不得立即杀了那个恶贯满盈的老板，于是脚步不由得加快。

但没想到她偏离了潜伏进赌场的内应提供的路线，那两个师兄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就一脚踩空地板，坠入了一个黑洞。

洞很深，也很黑。

她迅速反应，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双腿着地。

但是她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就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腿上接连传来了好几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还有些麻。

接着她就感觉有东西在往她身上爬，而且隔着面罩隐隐传来一股很臭的腥味。

她慌忙找出手电打开，当看到那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蛇，还有满地堆积的骸骨时，她吓得瞬间失声。

上面两个师兄也看到了洞内的情形，其中一人更是拿出绳索递给另一人，然后奋不顾身的跳了下来，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她身上，让另一个师兄把她拉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要拉他上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而且正在迅速朝他们靠近。

他们知道，他们暴露了。

洞里的师兄当即就喊着让他们快走，他自己则是关了手电，葬身黑暗。

她不愿意抛下师兄，即便拖着被洞里的毒蛇咬到麻痹的双腿，也要坚持救他。

可另一个师兄察觉到此时的他只能救一人时，咬牙忍痛将她打晕，背着她走了。

她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个师兄最终还是没有被救回来，她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被自责和悔恨淹没了。

自此之后，无数个午夜梦回，她无数次梦到过那个时候不是师兄，而是她自己被蛇群淹没、撕咬、吞食的场景。

即便她后来亲手灭了那个地下赌场，亲手烧毁了那个蛇窟，还是经常会做那样的梦。

一看到蛇，她就会想起那个被她害死的师兄，想起梦里她被蛇群吞噬的绝望。

她自责，她后悔，她怨恨，但是她更害怕。

害怕看到那个夺去她师兄性命的刽子手，害怕蛇口落在她身上的疼痛，害怕蛇身游走在她皮肤上的滑腻感。

她真的很害怕。

从那以后，她就对蛇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白沐昕一想起来，眼泪就像是决堤一样，不停的往外流。

她的脸色更是白的几乎透明，眼中一片木然，没有一丝神采，仿佛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

墨言宸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攥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昕儿……”

一滴热泪落到白沐昕微张的嘴唇上，顺着唇瓣游进口中。

白沐昕舌尖颤了颤。

墨言宸还在不停的亲吻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温柔的唤着她，“昕儿……”

“昕儿不怕，阿言把那东西杀死了，不会让它接近昕儿的……”

“阿言会永远保护昕儿，昕儿相信阿言好不好？”

“昕儿，你别这样，算阿言求你了……”

墨言宸都快被白沐昕这个状态折磨疯了，甚至好像都感觉到她的灵魂从这具身体中抽离了出来，马上要离开他了一样。

他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深深的祈求。

祈求她别走，祈求她回来……

二十年几乎从未哭过的他，在这一刻泪崩了，泪珠顺着他刚毅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滑下。

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自己最珍视，却已经被破坏的珍宝，伤心的哭泣。

带着咸味的泪水浸入两人相接的唇瓣中，很快又被吞噬。

白沐昕眼睫微颤，味蕾传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大脑，把她从那个黑暗的夜晚拉了回来。

“唔……”白沐昕难受的嘤咛了一声。

墨言宸身躯一震，瞪大眼眸紧紧盯着怀中的少女，“昕儿？”

白沐昕眨了眨滞涩的双眼，抬眸看着上方的男人。

待看清他是谁时，她直接扑进他怀里，崩溃大哭。

“哇呜……阿言，你来救我了吗？好多蛇！真的好多蛇！”

“我好害怕，它们在往我身上爬，还在咬我，我好疼啊！”

“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我再也不冲动了，再也不冲动了……”

墨言宸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心里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疼得他眼前发昏。

他的昕儿原来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当时是有多么害怕啊，才会一看到蛇就全身痉挛发抖？！

他好恨自己当时没有陪在她身边啊！

“没有蛇，没有蛇，我把它们都杀了，它们伤害不了昕儿，我会保护昕儿的……”墨言宸紧紧抱着怀中浑身颤抖的小姑娘，温柔的低声安慰。

“昕儿别怕，我在呢，这里也没有蛇，没有蛇的……”

“昕儿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在马车上，没有蛇。”

白沐昕哭声小了些，微微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隐隐看到四周是她亲手涂鸦的马车壁，情绪稍稍稳定了些。

但她的手还是死死抓着墨言宸的衣服，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没有蛇，没有蛇……”白沐昕呢喃着，声音夹杂着劫后余生还没完全散去的恐惧。

墨言宸心中一痛，“对，没有蛇，昕儿不怕。”

白沐昕听到这令她心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的哀求道：“阿言你抱紧我，别松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