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顿饭，两个人吃饭的地点还是在学校附近，只是换了一家店。

毕竟，期中考试在即，别说尹明哲了，就是顾陈年也没有闲心专程走远一点去吃一顿原本就很勉强的饭的。

这次，顾陈年从进店到离开，没有碰见她熟悉的人，甚至连她认识的人，几乎都没有。她心中稍安。

然而，就是这顿饭，却让顾陈年的身上传出了几年来的第一次‘绯闻’。

当一些流言蜚语传到顾陈年本人的耳朵里时，是在期中考试结束的当天，也是她和尹明哲约定的第三顿饭的前一天。

也就是说，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三个周末了。

顾陈年从来没有觉得日子是如此漫长过。

不是因为考试，所以才紧张难熬，都是十多年身经百战的人了，区区考试，还不至于。顾陈年之所以感觉时间漫长难耐，是因为江珩曜。

一方面，是因为江珩曜的讯息和电话在两个人都空闲一点的时候，会如约而至，其实，准确的说，是纷至沓来。他说说的话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更大胆，更直接，更频繁，诉说着想念。

他甚至用上了思念入骨，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皆是你，日夜思慕这类让顾陈年面红耳赤的虎狼之词。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江珩曜已经舍弃了。他开始在每天睡前发一句思念的诗词给顾陈年，真是让她受不住。

从别有相思处，啼鸟杂夜风，到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然后是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再到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顾陈年在装聋作假一段时间后，在被江珩曜抗议表达不满后，只好象征性地回复了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幕幕。

工科生看得懂诗词，也能欣赏得来，可实在不擅长使用啊。说不出口，敲字都难为情。更何况，是像顾陈年这种，过分内敛含蓄以至于都有些无趣的人呢。

也就是因为和江珩曜在一起待久了，彼此太了解太熟悉了，她才解放了一部分性格中被压抑的天性，变得比以前活泼很多，也时不时会逗逗小趣，开开玩笑起来。

可是，也仅止于此了。

那些情啊，爱啊，喜欢啊，思念想念倾慕之类的，也就是江珩曜，才常常会对顾陈年张口就来。反之，江珩曜想要从顾陈年那里听到那些，想让顾陈年说出来，常常都是要连诱哄带威逼的。

顾陈年在这方面很羞怯，很是放不开。而且，她觉得，对于她而言，埋藏于心的，才是最珍贵的。她实在做不到像江珩曜那样，心中喜欢便随时随地表达出来。

相对于用嘴巴说出来，可能，顾陈年大概更愿意也更擅长身体力行直接做出来吧。

另一方面，顾陈年用期中考试为理由，推后两个人的见面，她的心中始终觉得不踏实，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撒谎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对爱的人。

以前，两个人也会因为期中期末大考，空一两周没见，但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礼拜。这一次，要拉长到四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顾陈年自己也觉得那个理由说不过去，实在有点牵强。

怪不得人们常说，撒了一个谎，要用一百个来圆。关键是，因为违心，因为的确撒谎了，自己心里也会很不舒坦。

更何况，前一段时间，两个人还折腾过一场，至今都尚未完全复原。

和尹明哲吃饭，也是顾陈年觉得很对不住江珩曜的地方。

虽然，这个饭吃的也是有原因的，并非顾陈年所愿。但说到底，也是和江珩曜以外的其他男孩子一起单独吃饭了，在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想法以后。

如果说风言风语只停留在别人私下里的八卦中倒也算了，但是，顾陈年知道的时候，是专业里其他同学众目睽睽之下的起哄。

考完最后一门课的时候，外面下着雨。

提前看了天气预报，随身带着伞的人，纷纷撑开伞，陆续离开。而一些毫无准备的人，则被困在了教室外的走廊里。

大家都在找同宿舍的，或是相熟的人，看有没有伞，能够蹭一段路。

顾陈年撑开了伞，正准备和唐静琳一道离开，这时，有男同学，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明哲，你不和你家陈年一起走吗？”

然后，其他人跟风开始起哄，纷纷叫着闹着乐着。

“尹明哲，顾陈年不带你一段路吗？”

“明哲，你还不快点跟上！”

“顾陈年，你不管尹明哲了吗？”

“呦，明哲，你没带伞，还不麻利儿点啊！”

……

顾陈年呆了，她听到了尹明哲的名字，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等她站定听听清楚时，她蒙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和尹明哲扯在了一起。

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尹明哲，很多双眼睛在看着顾陈年。

人群里，有斜着眼睛讥笑的，如郑明达之流；有不明状况好奇的；有冷酷无感冷眼旁观的，如封逸之类；有面露担心的，如封逸旁边站着的韩允山；有嘻嘻哈哈起哄凑热闹的，主要是尹明哲附近的几个，可能是和他一个宿舍的吧；大部分，都是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

顾陈年不知道，在她埋头复习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那么多人等着看戏，她也不是没有胆量成全。她心中愤怒，觉得有口气堵在嗓子口，很想出又不知道该如何出。

冲动之下，顾陈年走到了尹明哲面前，将伞塞了过去，又冷笑着看了一圈他身边的人。

“送给你们用，叫得这么欢，不就是为了一把伞吗？”

然后，她面带不屑地再环顾了一下后，跑到了唐静琳的伞下，和她一起离开了。

留下尹明哲啼笑皆非，以及身边一众人等熄火哑炮。

顾陈年心中郁闷，后来到湖畔边的一个亭子里，独自待了好久。晚饭没吃，也无饥饿感。

唐静琳打电话给她，说考完试了大家都闹着要出去放松放松，问她要不要参加。顾陈年笑了，说自己还有些事，就不一起了，抱歉了。

她没心情，也不想破坏别人放松的心情。

罗云灿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看她的眼神里，白眼所占的比例更大，顾陈年还是有所察觉的。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欠了罗云灿什么，或者是哪里得罪她了。

这些人真有意思，郑明达是这样，罗云灿也是如此，你们喜欢，你们上呗，去搞定你们自己的人就行了，对其他不想干的人阴阳怪气，有什么意思呢？

顾陈年对着平静的湖水冷笑，鼻子轻哼，觉得很没劲。

也真是邪了门了，自己和京都来的一个两个似乎都不对付，也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冲。

尹明哲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了传言。虽然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这句话，顾陈年从小到大无数次见识过，但当被议论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顾陈年心里还是很恼火，很烦躁的。

想到江珩曜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很抱歉。她为自己觉得冤得慌，可又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无人可说。

宿舍里的女孩们应该都出去嗨了，在考完试一派轻松的时刻。宿舍里应该没人了，空了，安静了，可即使如此，顾陈年也不想回去。微波荡漾的湖水，更让人心平气和。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人的悲喜痛乐并不相通。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很不痛快的事情，在别人那里却可能什么都不是。所以，如果心里真的难受，顾陈年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

待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机处理和尹明哲那边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