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茶馆。

在观众的一片叫好声中，丹羽一身便装，悄悄来到了茶馆一角，找到了端坐此处的钟离。

见他到来，钟离微微点头致意，又转过头去继续听戏。

丹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陪着钟离听完了一幕戏，这才笑着开口道：“钟离先生好雅兴。”

“谈不上雅兴，只是听说云先生有新戏，特意过来欣赏一下……果然很不错。”钟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满足地叹息道。

“先生这趟出门够久的。”

“蒙德、枫丹、纳塔、须弥，逛了一圈下来还是觉得璃月好。年纪大了，这饮食还是离不得家乡之味……说来你徒弟带得不错，香菱那孩子做的文火慢炖腌笃鲜，已经与马科修斯当年不相上下了。”

“香菱天分好，又肯努力，有些成就也是理所应当。”

丹羽客气了一下，又将自己准备前往稻妻的事情与钟离说了一遍，最后问道：“这件事毕竟涉及神明，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钟离沉思片刻，点头道：“你的思路没什么问题，计划也算稳妥，只是……”

“只是什么？”

“怎么说呢……现任雷神巴尔泽布行事么……有些不能按常理揣度之处。你的计划虽好，但还需防备变数。”

这话说得丹羽心里一跳，暗道：“我自从来到提瓦特世界，做的计划好像就没有一次顺利过……该不是被通辽宇宙第一定律感染了吧？所有事情都会不出意外地出意外？”

眼看他脸色尴尬，钟离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那位旅行者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人，是观察者，是记录者，也是有大气运的人。有她与你同行，凡事必然能逢凶化吉。”

丹羽脸色稍霁，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仪倌服饰的男子小跑着来到了茶桌边，朝钟离恭敬道：“钟离先生，堂主让我来请你回去一趟，有要事商量……啊，丹先生也在啊，那请一起来一趟如何？”

丹羽好奇道：“是什么事？”

仪倌恭敬道：“与祓除邪祟有关，您去了就知道了。”

丹羽欣然点头，随着钟离一起返回了往生堂。

刚到往生堂门口，丹羽便看到了十几位身材高大满脸伤痕的至冬大汉，四人一组，正用肩膀扛着一架沉重的棺材，练习着奇怪的舞步。

丹羽只觉得有些难以直视，忍不住以手扶额，连连摇头。

钟离见状解释道：“说来这种葬仪舞蹈还是我在游历纳塔时看到的，就写信给胡桃那孩子提了一句，没想到她居然亲自跑了一趟纳塔，把这套葬仪给学了回来……”

仪倌闻言也尴尬地笑道：“说来堂主当初主张练习这种葬仪时，我们大都是反对的，也只有大人您安排到归兮厅的这些至冬人，对堂主的命令向来执行得不折不扣……”

“听你的意思，还当真有人愿意举办这种葬仪？”丹羽眼睛都瞪圆了。

“说来还是大人您的功劳呢……”

“关我啥事？”

“自从璃月保卫战胜利后，我们璃月一跃成为大陆的经贸中心，各国商人的数量增加了何止十倍？再加上归离新城进展神速，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动了在璃月置产的念头。您也注意到了吧？这大半年来，璃月城里外国人多了不少。”

“这跟葬仪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这外国人一多，璃月人接触到的新鲜文化就愈发多了，民间风气也愈发开放，追求新奇，不管哪个方面都是如此……”

“就连葬仪也是？”

“就连葬仪也是。我们往生堂早就精通蒙德、稻妻、璃月三大葬仪体系，不仅外国人可以随意选择，璃月人也有不少想尝鲜的。”

“……这种事儿也能尝鲜吗？”

“开始确实有些闲话，不过堂主总跟人说，这每个人都只能死一回，自己的葬仪自己决定，关别人屁事？后来大家习惯了新式葬仪，说闲话的也就少了。”

丹羽久久无语，最终只能看向钟离，毕竟这位是最讲究传统的。

钟离摊手道：“我也提出过质疑，不过堂主一句话就说服了我。”

丹羽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说的？”

钟离道：“她说，自古以来，人不能选择如何出生，却可以选择如何死去。人治的璃月，难道连死都不能死得任性一点了吗？”

丹羽终于认输了，“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本堂主说的当然是至理名言！”

随着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一抹鲜艳的红色突然闯入眼帘。

亮眼的梅花瞳里隐隐透出欣喜，但很快被压了下去，换上了嫌弃。

“哎哟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微不足道的客卿职衔了？”

丹羽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忙嘛……”

胡桃白了他一眼，“忙……归离新城布设镇物的时候，某人借口视察外籍雇佣兵团特意躲得老远，也是忙咯？”

丹羽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钟离。

管管你闺女吧！

钟离轻咳一声，将话题拽了回来，“堂主，还是先说正事吧，丹客卿过几日就要去稻妻公干，没有太多时间……”

钟离话音未落，胡桃的眼睛就瞪圆了，“你又要去稻妻？去哪儿？海只岛还是鸣神岛？”

丹羽下意识地答道：“先去海只岛……”

“是去见那位海只大美人儿吧？”胡桃的笑容冷了下来，“你家那位玉衡星同意了？”

丹羽不说话了。

这事儿本来就很难解释清楚，尤其胡桃还是知道内幕的……

胡桃见状眼珠子一转，故作不在意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也懒得管，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顺便看看归离新城第二期区域的邪祟祓除方案吧！”

丹羽终于松了口气，“嗯……胡赛尼那边的新版除秽仪怎样了？”

气氛渐渐恢复了融洽，胡桃的眼睛里却透出了狡黠。

小样儿，装正经人是吧？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