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她还知道回来？

“朕还在忙，没空见她，”雍帝睨了尹福一眼，“让她晚些时候再过来。”

再不给小郡主一些危机感，她得忘了她这个舅舅了。

尹福笑眯眯道：“陛下，郡主刚下船，一路快马加鞭进宫，都顾不上休息，您真要拒绝小郡主吗？”

雍帝当即皱起眉头，“李明寂怎么照顾她的？都不知道让她休息？”

“郡主见陛下心切，这怎能怪李大人？这是小郡主待陛下的一片真心啊。”

见雍帝紧锁的眉头总算有舒展的趋势，尹福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渍，心想这世间能让雍帝高兴起来的，果然只剩下小郡主了。

幸好小郡主回来得早，不然他们这些宫人成日面对阴晴不定的雍帝，没病都能被吓出毛病来。

……

御书房。

返程不比去路，舒窈也没什么游山玩水的心思，便让船夫加快速度，比原计划提前几日赶到京城。明明出去也不过一月，看着御书房熟悉的陈设，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听见尹福“陛下驾到”的唱声，舒窈才开始感到心虚，照了照随身的小镜子，确保她眼神憔悴、看起来风尘仆仆之后，才坐直了脊背，换上甜软的笑容：“舅舅——”

雍帝迈过门槛，本憋了一肚子气，看见完好无损的小郡主，心中的郁结又散去了几分，瞥了她一眼，“还知道回来？”

“这里才是我的家，我怎么能不回来？”舒窈三步并两步来到雍帝面前，抱着他的手臂摇晃，“舅舅，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派李明寂去南巡……”

“那就是朕棒打鸳鸯了？”

舒窈立刻住嘴，换了个话题，指着自己的脸，“舅舅你看我是不是瘦了？我为了赶紧回京，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都累着了呢。”

她眼里的憔悴不似作假，眼底堆着乌青，显然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至于真正的原因嘛……习惯了有李明寂在旁边陪伴入睡，闻不到他的气息，舒窈实在睡不着。

瘦不瘦，雍帝看不出来，除了神色有些颓靡，他倒是觉得小郡主下巴丰满了些，面色也红润了不少，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他到底没拆穿舒窈，淡淡道：“确实，看来去扬州这段时间，李明寂没有照顾好你，他人呢？朕要治他的罪。”

“舅舅！”

舒窈哪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赶忙出言阻止。她抱着雍帝的手，表情格外委屈，“李明寂他还没回来呢，是我思念舅舅，不敢离开太久，先回了京城。舅舅，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嘛。”

听她这么一说，雍帝的脸色总算和缓许多。看来在外甥女心里，他这个舅舅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没有满心眼都是男人。他刮了刮舒窈的鼻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

“一声不吭跑那么远，追都追不回来，朕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舒窈自知理亏，乖乖松开手，耷拉着脑袋跟在雍帝身后，表情格外乖巧。

这副模样让雍帝彻底消了气，他能气什么呢？不过是知道外甥女终究要成亲嫁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可她总要长大，自己能一辈子管着她吗？

“好了，好了，”嘴上说着生气，见舒窈终于回京，雍帝心中自然是喜悦居多，他笑了笑，说道，“朕便不与你计较了。与朕说说，扬州好不好玩？”

其实十几天之前，雍帝便收到了李明寂寄来的信，信中简单地阐述了小郡主近日的情况，还说小郡主不日就会归京，安抚了雍帝的心。只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现实又有不少事等着雍帝处理，他才会觉得心烦。

舒窈搬出自己准备好的腹稿：“扬州虽然繁华秀美，那也是因为舅舅治国有方，心系百姓，要是舅舅能亲自南下，肯定比我口述更好。”

“油嘴滑舌，你堂堂郡主，怎么也学那些人一样拍我的马屁？”

“我说的都是实话！”舒窈义正词严，“不过舅舅，我确实经历了许多趣事。我还交到了新的朋友，江娘子她只比我大两岁，自幼随父亲经商，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她还立志成为大雍第一商人呢。”

“哦？女商人？”

雍帝有些意外，女子经商，这确实不多见。不过本朝风气开放，没有明显的男女之别，而雍帝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是外甥女，加之过去辅佐他的永宁长公主、太后也都是女子，他心里也认为，很多时候，女子不比男子差。

“若真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你口中那位能干的女商人。”

“等过几年，她把商行开到京城，说不定舅舅就能见到她了。”

舒窈眨了眨眼，挑了些趣事一一与雍帝说完，这才拿出李明寂给她的东西，“舅舅，这是李明寂要我带给你的。”

雍帝才消了气，听她这么说，又气不打一出来。他才是奉旨南巡的钦差，怎么敢让小郡主代他传话？李明寂最好真能把自己交代的事办好，否则等他回京，雍帝很难忍住不治他的罪。

见雍帝把信拆开，舒窈自觉地安静下来，没再打扰他。

雍帝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深吸一口气，由于舒窈还在这里，没有将愤怒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眼中敛了笑意，摸了摸舒窈的头：“我知道了。窈窈，我先让尹福送你回郡主府，这几日舟车劳顿，你好生休息。”

咦，舅舅要支开她？这又是有什么要事等着处理？虽然李明寂给她的信没有封口，她随时都可以取出翻看，但她对朝廷秘事不感兴趣，因此不知信上写着什么，恐怕又是什么棘手的大事。

“那我就先回去了，”舒窈忧心道，“舅舅，你也不要总是没日没夜地批奏折，忧思过度是会掉头发的。”

雍帝才绷紧神色，又被舒窈逗乐，含笑道了声好。

等舒窈离开，他反复看着信上的内容，招了招手唤来另一名内侍，沉声道：“朕要出宫，去春江花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