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份尴尬没有维持多久，在安定垂目思索的时刻，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的到来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他们为冲田带来了新式的洋装，这种制服和日本传统的和服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不过安定也承认这种西式服装确实十分轻便。

说起来，在时之政府，也有相当一部分付丧神选择这种款式作为出阵服，有名的就是粟田口那统一的制服了。

想到那个对自己一直充满警惕的药研，安定不由的会心一笑。

就算药研对自己再怎么戒备，在铃木大人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危险性前，他是不可能不分出一些精力在自己身上的^_^。

“总司，身体怎么样了？”

见到许久未见的队友，原田和新八看上去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已经很不错了，”冲田笑道，他翻看着洋装，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色，“这种衣服，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哈哈哈，总司还是这样。”新八在一旁笑着，眼中却是散不尽的愁容。

在他们闲聊的空隙，安定就安静地坐在榻榻米上，思索着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到来的理由。

尽管他们和冲田君从试卫馆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朋友，但是在如今这种局势复杂的时刻，如果没有紧急的事，安定不认为他们过来只是为了叙旧。

在安定审视他们的同时，新八和原田也注意到了这个穿着新选组羽织的少年。

“总司，这位是？”

“我是租借处医馆的学徒，”安定露出了一个笑容，礼貌的回应道。

“租借……”

原田愣了愣，忽而又笑起来，“是铃木君的意思吧？”

“真是难得，”原田谓叹了声，眼中神色莫名，“对了总司，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铃木君从西洋回来了。”

“听说他还去护王神社大干了一场，据说神明为此还亲自降下了神谕呢。”

大和守安定：……等等，去神社大干一场，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吗？

而且神谕什么的也太玄幻了吧，原田先生你们来这里不应该讨论的是战争上的事情吗。

“啊，铃木少爷倒真是悠哉。”冲田君眼角余光看向空了的药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新八说道，“毕竟铃木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和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和守安定：……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将话题引到铃木身上，最后都会变成迷之走向呢。

“新八，原田，这次你们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近藤桑出了什么事情。”

原田和新八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告诉了冲田他们即将离队的打算，“枪炮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恐怖，”原田长叹口气，看上去有些落寞，“如今已经不是我们武士的时代了。”

“我和新八打算离开新选组，此次过来，是特意来向总司告别的。”

“原田先生，就算是武士之世将要终结，但是作为武士，不是也要坚守着自己的骄傲一直到最后一刻吗？”

安定突然出声引得其他三个人不由得侧目，他脸上还挂着乖乖仔一般礼貌的笑容，只是说的话却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

“哈哈哈——”

原田被他的话吓得微怔，随即又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同他张扬显眼的红发相得益彰，“你真的是铃木君从西洋带回来的人吗，竟然会说出这种论调。”

“真是有意思的年轻人。”

“铃木君可是会在我想法动摇时，给我写信说如果我敢暗杀坂本龙马，就将我逐出京都的性格啊。”

说到坂本龙马，安定又想到了本丸那个有些聒噪的陆奥守，那个比起剑术更擅长用枪的付丧神。

当时他们还在本丸里讨论过关于坂本龙马的“大政奉还”的思想。

“不用战争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将权力直接如数还给天皇，不是很好吗？”

这是陆奥守的观点，不过大和守安定并不同意他的话。

一旦将军将权力还给天皇，作为佐幕派的新选组就失去了作为武士的目标，冲田君之前所受的伤也似乎成了泡影。

在以后不需要武士的社会中，没有目标没有抱负没有接受过新式的思想与技术，这对以剑术引以为傲的武士们来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新选组最后的战争，只是为了维护落寞武士们的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

可惜冲田君在战争的前一刻倒下了，他无法再使用着自己一同战场。

连武士最后一战都没有参与的自己，完完全全失去了作为刀的本分。

或许他应该和冲田君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黑暗中才对。

“可惜，坂本先生最后还是不幸遇难了，听说是见回组的人做的。”

“不过总司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在这里好好修养就行。”

冲田没有回话，他握着手中的打刀，目光幽深地看向原田和新八，“原田，新八，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局中法度第二条不可擅自脱离组织，这样做是想被我斩杀吗？”

“哈哈哈，不要这样啦总司，我和新八已经和近藤先生说过了啊，近藤桑也同意了。”

嬉笑着说完，原田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总司，你一定要保重。”

“这事当然，”冲田轻笑道，笑意直达眼眸深处，“原田，新八，你们也是。”

“下次再见。”

听到他们的对话，安定情绪更加低沉了。

虽然他知道这是朋友之间的美好祝愿，可是安定也深深知晓着一个事实，冲田君再也无法和大家在相遇了。

“你看上去很低落？”

等到原田他们离去后，冲田也注意到了安定的不对劲，“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他有些无奈地挑眉，“虽然不知道铃木君将你送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不过如果你一直消沉下去，我也是会很困扰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冲田轻笑，他指了指外面的庭院，安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细雨朦胧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不要把我当成是放弃你应该要去做的事情的理由啊，这样对我也是困扰。”

人影逐渐靠近，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这让安定不由得感到一阵恍惚。

“铃木少爷，你来了。”冲田朝铃木戏谑的调侃道。

“好久不见，”铃木收起雨伞，看向冲田的视线有些复杂，“冲田君好像清瘦了许多……”

“是吗，我倒是不觉得，”面对这个昔日旧友，冲田似乎并不想在嘴上输给对方，“近藤桑和土方先生还在前线，我现在这样的状态……似乎也是个不错结局。”

铃木显然被冲田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语气愣住了，他蹙起了眉头，秉承着不同病人计较的原则，他看向了一旁的安定。

“安定，这次的修行结束了吗？”

正在一旁听两人谈话的安定在铃木提到自己时微怔，在两人的视线下，在时政算得上礼貌会说话的安定却突然拘谨起来。

“我……似乎明白了。”

安定茫然的眼神中闪过丝坚定，“我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去，铃木大人。”

“只有忘掉过去，才能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职责。”

铃木看了看安定，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倒是冲田若有所思地开口，眼神也在铃木和安定之间来回打量，“你的名字叫安定吗？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噗，”铃木轻笑一声，他看向情绪依旧低落的安定，轻快地开口，“安定，你没有告诉冲田君吗？”

大和守安定：……等等，铃木大人，你竟然直接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了，这真的没有关系吗？

“无碍，”给了安定一个安心的眼神后，铃木又继续调侃起了冲田，“不过，没有认出自己武士刀的冲田君似乎也不是很称职。”

“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冲田眨了眨眼睛，模样几分无辜，“土方先生已经严厉禁止我去参加那些危险的活动了。”

“我已经太久没有拔刀了。”

大和守安定：……

所以，在修行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隐瞒自己地真正身份了？

“我的手臂太细了……不然我还可以和安定你一同进行手合。”

冲田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线，倒是有了铃木很早之前见过的那般模样，“我和清光之前在壬生寺的时候，经常进行切磋呢。”

大和守安定：……哦，原来清光也是在冲田君知晓身份的前提下进行修行的。可是……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看了眼自己过分消瘦纤细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怅然，“真遗憾。”

“冲田君不必妄自菲薄，”铃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手中的包裹，“这是我从京都买来的和果子点心还有一些雪梨和枇杷。”

“说起来，”铃木笑意盈盈地看向冲田，一边手中也不停地翻看着包好的药袋，“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租界那边送来的药冲田君有按时喝吗？”

冲田总司：……

“咳咳……”他战术性的轻咳，“这么说的话，清光和安定现在都是铃木君的刀剑吗？”

安定看见铃木表情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回应。

“那么，铃木君最喜欢哪一把武士刀？”

听到这个问题，安定也顾不得自己继续emo，而是集中精力，等待着铃木的回答。

“这不是废话吗，”铃木脸上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色，

“那当然是月山贞一了。 ”

冲田总司：……

大和守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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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的修行以这样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

直到回到本丸，他还有种不真实感，就连极化以后的台词“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将我运用自如”都忘记了说。

大和守安定：……

真是完完全全的欧亨利式结局啊，心境从开始到现在完全就是一波三折。

“佐合大人一开始就知道冲田君可以认出我吗？”安定看向他身边的铃木兼和，面色复杂的询问道。

“武士认出自己的武士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铃木回答的理所应当，“虽然冲田君最后几年并没有在公开场合正式使用过，不过也不要小看他的敏锐程度。”

大和守安定：……

“那佐合大人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安定看向铃木的眼神中带着些哀怨。

铃木回答的更无辜了：“啊，我以为安定你知道的。”

大和守安定：……他不知道，真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顿了顿，铃木话锋一转，“安定你竟然没有试图改变冲田君的命运，这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铃木的视线带着丝探究，这让安定有些无所遁形，“我在本丸的记录上发现了你购买了一些关于抗生素的药品。”

“说真的，当听到药研说你做出这种行为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想把你的事情全部上报给时之政府，”

“不过万幸，你最后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不然……我可能会直接将你斩杀在江户呢。”

听到铃木的话，安定苦笑一声，极化归来的白衣上也显得他整个人格外清瘦，“抱歉，佐合大人。”

“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会忘记冲田君，成为只属于主殿的刀剑付丧神。

他不会再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