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乔拿起桌上的枪丢还给了周琦，“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控制你的并不是山脉里留存下来的那一族，是另外的生物，被我们所有人都遗忘的生物。”

幸露想起那条被触足轻易碾碎的大虫子，身体一抖，咬了下唇，“初霁说，让你好好利用祂的心脏活着。”

林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唇，眼尾还泛着湿润的红，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又或者说她完全回到了原来的起点，将自己的一切情绪封闭。

“我知道。”

她望向窗外，“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们走吧。”

周琦掏出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放到桌上，“一间空置的公寓楼，在华伟街上，那里暂时还安全。”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一切喧嚣都仿佛消失，电视机里的声音林乔也听不见，只是目光平静的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不远处，就有一条从云层中垂挂下来的巨型触手。

初霁的身体被回收了，心脏也在她这，那么孩子呢，活得下来吗？

林乔眼神空洞又茫然。

第二天幸露来看她的时候，她坐在床边的藤椅上静止不动了一整天，她还不以为意，可第三天第四天，连着之后的小半个月，她都像一块完全僵化的石头，整日整夜的坐在那，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外面的动静一天比一天糟糕，直到今天生物公司突然向全民推出了基因进化药剂，只需要每针一万元的价格，就连平民窟里的人咬咬牙，都能打上。

“从昨天推出开始，就有人午夜里赶去排队了，各个街区都有固定的打针点。”幸露坐在林乔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林乔，我觉得很不对劲，我指的是那些药剂针，季秋怎么复活的事我知道一点...”

“你阻止的了人类的贪婪吗？”林乔扭头问她。

幸露哑口无言。

林乔：“不要做任何没有所谓的事，看着这个世界毁灭就好。”

所以这几天...她都在看什么？人类毁灭吗？

幸露捏了捏拳头，“林乔，关于那只把初霁吞掉的怪物，祂今天从联邦的中央大楼上撤下来了，里面的人...大半都完好无损。”

林乔：“离他们远点吧，也不要再来接近我。”

这是她唯一的忠告。

幸露眼珠微缩，“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也很不正常。”

林乔安静的看着她，然后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和在意，明白吗?”

在这之后，幸露再也没来过。

联邦政府一改往常要控制药剂的独裁心态，在经历过触足绕颈后，跟随生物公司一起大肆推行起来了进化药剂的好处，甚至那些虚拟的巨型浮动广告屏幕上，随时随刻都在播放一句广告语。

【今天的你打基因进化剂了吗？快来抢先体验成为超能者的快乐吧！】

基因进化者不再是个被神化高高捧起的人设，或许还有那些在空中静止不动的触足和潜伏的异种，潜在的影响着人们的人生安全，也是导致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针的原因。

但凡家中有钱的全部都去接受了注射，就是贷款借钱也有不少人去打，完美没有任何后遗症，打完即可拥有超凡能力，犯罪率上升到了史无前例的巅峰。

城市里天天发生爆炸，那轰鸣声响都不会让人感到大惊小怪了，就是街头突然掉落一具尸体，行人也会麻木的避开。

有人希望重组后的联邦政府出面制约一下这件事。

但得到的回应也很冷漠官方。

在他们当初迫切渴求开放药剂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林乔在医院呆了整个一个半月，胸口的疤痕浅淡到了几乎看不出痕迹，医生通知她必须出院了，最近转进来的伤患实在太多，病房根本就不够用。

她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托人买来一套运动装换上，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拿了周琦给的钥匙放进背包里，背上出了门。

医院走廊上都放满了病床，哀嚎声连天，她面无表情的走过，步行到门口时，外面突然炸了一颗手雷。

几个持枪的进化者闯入，对着天花板射入一连串的子弹。

“都特么把钱给我交出来！”

林乔顿住了脚步，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出口，结果这里连墙都被炸开了个大洞，几个机械安保的零件被拆散破烂，断了腿的医生狼狈摔在她脚边，痛的几乎昏厥。

“救命，救救我。”

若是之前，林乔或许会存在一些同理心，但现在，她很漠然的避开了对方的手指，对着那群打完进化剂的强盗说：“我没有钱。”

对方打量了她一阵，觉得她这张素净的脸很漂亮，纹着纹身的脸庞笑的恶意满满，“身体也是一种可以榨取的价值。”

领头的男人向她走来，完全没把她的瘦弱放在眼里，粗粝的指腹抚摸上她的面颊，“真嫩。”

林乔微微仰头，“是吗？”

那张素白的脸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变成一张布满獠牙的大嘴，一口咬掉了男人的半只手掌。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廊道里。

在几个小弟的眼中，几乎将林乔身躯完全覆盖住的强壮小领头，双膝一软跪在了她脚尖前头轰然倒下，林乔的脸上沾着血，手中握着一颗还在怦怦跳的心脏。

她的手这会也不能称之为手了，关节处长出了锋利的弯刀形状骨刺，轻轻一捏，手中的心脏就像一颗爆开的红葡萄。

林乔垂下手甩了甩，不顾对方惊恐的目光，用衣摆细心的擦了擦手，眼底闪过一丝爱怜的神色。

大概是苏醒后，她就意识到了初霁的心脏和自己融合后出现的一些变化，她继承了祂的部分能力。

这种感觉是她唯一的慰藉。

真好啊。

就像祂还在身边。

“你是什么怪物！”那几个强盗惊恐后退，手里的枪支第一时间冲着她扫去。

林乔站在原地一秒消失在弹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