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巨石长柱从水面显露，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接连出现的巨石堆叠而成显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市，惨淡的月光笼罩着制高点上的一座巨石堡垒，漂浮在空中的黑影带着数不清的狞笑低语，像是冲破牢笼的自由之鸟，到处乱飞。

这花了很长的时间。

林乔等不住想它升起的那一刻是有多么的阴森宏伟，可兴奋劲过去，倦意涌来，不久后她便蜷缩在初霁的怀抱里睡着了。

她错过了一向温和的初霁，正满脸阴沉的注视着那一轮弯月，进行与祂自己的第一次正面交谈。

“我就是你，代表着你的意志，不用否认，你也喜欢她的。”

“不要违背她的意愿。”

“...她会讨厌你。”

“她只能是我的。”

模糊不清的低语充斥着暴虐的情绪，巨型的触足从水中甩出，凶残的对着天空发出嘶鸣。

月辉变得血红一片，诡异的氛围笼罩着整座城市。

触足甩回水里的时候闹出了点动静，林乔睁开眼，朦胧的问：“城市升起来了？”

初霁拍拍她的脊背，将身体侧过去挡住她的视线，狰狞凶狠的面庞一秒切换成了小绵羊的乖顺模样。

“还没有亲爱的，睡个好觉吧，阳光升起的时候你就能看见我了。”

温柔的轻哄声让林乔很快再次睡去。

初霁再次仰望正确星辰序列下的星空，沉声说：“只是来宣誓你的权柄？蹂躏这个世界？不，我不同意，我承认这是我们最初的目的，但这是林乔的家园，她不希望除了该死人以外的无辜伤亡，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充分尊重她的意愿。”

“如果这么做会让她伤心甚至厌恶我。”

“她会抛弃我，你也想被抛弃么。”

“...”

无人知道对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对话到这里结束，月色沾染的月亮逐渐恢复正常。

...

林乔在睡梦中做了一个怪异的梦，她看见了一只长着章鱼头身体却像恶龙构造的怪物浮在太空中，那双血红的恶魔之眼无端熟悉，又含着恶意凝视她。

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恐慌笼罩心头，林乔用着同样憎恶的眼神回瞪。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在哪里，好像就是一团缥缈的意识被召唤到神明的跟前。

祂什么话也没说，可能嘴巴就掩藏在那一堆巨大的触足下方，也可能祂没有嘴，惯用意识在交流。

总之都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范畴，林乔在惊惧过后鼓足了勇气，用着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发出来的声音跟祂说：“离我远点。”

话出口的那瞬间，她看见了这只在宇宙中都异常显眼的庞然大物，眨眼间摧毁了身边几颗耀眼的恒星，爆炸的震波呈环形向她扫来，带着沉雄的怒气。

林乔顿然从梦中惊醒，就像在地面挣扎已久终于跳回水里的鱼，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

“醒了吗？”

不远处的初霁听见动静闻声过来，手指拭去她鬓角的汗水，“做噩梦了？”

林乔望向祂，嗓音微哑，“做了噩梦，祂会来吗？”

“不会。”

初霁安慰她，“暂时不会亲爱的，大概是你的威胁起了点作用。”

林乔缓过神，“你知道我的噩梦是什么？”

“当然。”祂微笑说：“序列正确后，感知会变得更加明确，眼睛也能看的更远。”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知道彼此，互相交流这一点都不奇怪。

“不要太担心，你想象中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初霁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又用温热的体温将她包裹，让她感受真实的自己。

无论如何，祂都为“自己”去故意恐吓她而感到愤怒，可惜祂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可以，我会取代祂的。”祂亲了亲她的脸，温柔说：“现在放轻松吃点烤面包吗？我在上面加了一点，很甜。”

恋人的吴侬软语起了作用，林乔终于放松下来。

吃完一块甜软的烤面包，她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初霁在她睡梦中时连同浴缸都被搬到这座石头城里面来了。

现在阳光初升，有棱有角的照射在这到处都是冰冷巨石的地方，海藻四处高挂，中央有一扇连阳光都照射不进去的巨石之门。

它对称向里打开，跟那些高到让她感觉头晕的石柱一样巨大。

门面上雕刻着一只跟她梦境里看见过如出一辙的怪物，恐怖的触足几乎爬出整个门框。

“里面有什么？”林乔问。

“石头，宝箱，被释放的奴仆。”

“现在看起来这里只有大到夸张的石头，没有可以种地的田。”林乔只是在外围扫视了一圈，就肯定的下了结论。

初霁：“我们可以去外面买，连同种子一起。”

林乔认可了这个主意，往里一边走，边问：“奴仆是指谁？和乔纳夫人一样相似的鱼头人，还是被感染的异种？”

“都不是。”

进入神殿的厅堂，里头浮动着一股绿油油的瘴气，密密麻麻的蝙蝠群倒挂在顶部，那些眼睛齐刷刷睁开时吓了林乔一跳，后退两步撞进初霁的怀里，被祂的手臂贴心揽住。

“只是一些蝙蝠而已亲爱的。”

“你的仆人不负责打扫卫生对吗？这也太脏了。”林乔劝自己冷静下来，这只是一次回娘家的旅程，她首先想到的问题应该是这么大的地，初霁拿一百根触足握扫帚都扫不过来。

随着两人一路走过，不知名的光亮从两边的石缝凹槽里亮起，在绿色的瘴气下模糊又诡异。

一般人只需要偷窥一眼就会疯狂的神殿内部，被伟大的神明压制住了全部魔咒，小心翼翼的欢迎着爱人的到来。

“它们可能没有这个意识。”初霁微笑跟她解释，“它们跟随我踏过时空来到这里，初衷是杀戮，它们为战争而生。”

乔纳夫人说过，最早的时候跟初霁发生战争的并不是人类，而是相同的外星种族，人类是被外星种族创造的，对于只是从身体分裂出来一部分的代行者初霁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