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她脖颈的剑锋，凛冽泛着寒光。

死寂的半晌对峙里，阿宝怒极反笑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白慕凉。

“少主不信么？那小乞丐如今就在敕河部的大营里。”

阿宝有备而来，白慕凉却并不好骗。

面具流云寒凛的蛮族少主，盯着看似身怀六甲、柔弱可欺的敕河夫人。

这些年来，他派出数批精锐寻找小乞丐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或许，那小乞丐真的死了。

但三个月前，裴归尘开始怀疑柳戚戚是他留于浮屠山，乃至镇西王府的一步暗棋。

为验证，裴归尘故意当着柳戚戚的面，与那元老道商议所谓的羲土秘术。

柳戚戚如常向他通报，却反倒将他引进了裴归尘早已布好的陷阱。

思及此，白慕凉更觉得手心的草编蝴蝶，灼热得烫人。

因祸得福，让他在元姥山的裴归尘书房，意外找到了叫他格外熟悉的那只草编小蝴蝶。

小乞丐很可能，还活着。

“浮屠山主藏匿的人，你竟能如此轻易，便寻到那小乞丐？”

一听裴归尘的凶煞名号，阿宝凛然蹙眉。

小乞丐与裴归尘，也有牵扯？

姓裴的，你这混账倒是一如既往的不让本公主失望。

暗自咬牙，阿宝很努力地，试图稳住‘敕河夫人的别有居心’，冷然道：“敕河部的兵力虽不及阿诗勒部、夷蠡部，但这些年来，敕河部在这座王都里，并非无人可用。”

凤燃皇叔曾提醒她，无论是何战场，皆以攻心为上。

而她刻意借用敕河夫人的身份，故意将敕河部描述成了蛮族内里，阿诗勒部的劲敌。

且，这劲敌，暗含不臣之心。

“慕凉少主发了疯似的，想找到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乞丐。”

“此消息一传到敕河部大营，我便知是敕河部自保的最好契机。”

“一开始，少主与那小乞丐，究竟是旧情难忘？还是有仇必报？我倒是好奇。可惜那小乞丐支支吾吾的，不肯道出任何原委。”阿宝冷然威吓：“但不要紧。倘若少主继续逼问我，我倒是要好奇另一件事了——那小乞丐终究是大启人，如今战事在即，两军阵前祭旗的，会不会是那小乞丐？”

沉默里，阿宝赌的就是，无论那小乞丐究竟对白慕凉，意味着什么。

小乞丐的死，白慕凉不敢面对。

“敕河夫人平日里的不谙世事，愚钝好玩，竟都是假面。”白慕凉将手中剑柄，攥得更紧：“既然敕河夫人如此坦诚相对，不妨继续直言……”

“敕河夫人如何才肯，将那小乞丐，还给我。”

还？这一个字，用得格外有意思。阿宝不由更仔细琢磨起那小乞丐对白慕凉，究竟多重分量。

“敕河部，想与少主谈一笔生意。”

“大战在即，敕河部不愿当阵前主力。”阿宝试探道：“还请慕凉少主高抬贵手，安排些，轻松的活计。以便敕河部的勇士们，都能尽力活下来，便是最好了。”

闻言，白慕凉面色森寒：“敕河部首领对此战，竟是毫无信心？”

“此战，咱们十六部当真稳操胜券？”阿宝好奇反问：“听说慕凉少主三个月前，曾以伽罗王嗣之名亲自去了趟江南。想必，亲眼目睹了大启的锦绣繁华。”

“那样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少主觉得，大启人愿意付出何种代价，守住他们的故园？”

这一瞬间，白慕凉竟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

眼前人，明明是敕河夫人。

却叫他想起了那位，三个月未见、天真又骄纵，总是叫他想生气的帝阳公主。

如今，十六部将与大启开战，那位帝阳公主坐镇祁城总督府。

她又打算用哪样招数，为大启赢得这场仗？

冷戾沉默里，起先胜券在握的阿宝，却渐渐犹豫。

终于，白慕凉开口道：“成交。但我，要先亲眼见那小乞丐一面。”

这时，门外的廊道响起了敲门声。

“慕凉哥哥！是我！我肚子难受！你快来陪我！”夷燕十分委屈。

而那一道抵在阿宝喉咙的剑锋，终于挪开。

医馆的门被白慕凉一把打开，阿宝转身，却在夷燕身旁见到了熟人。

浮屠山内乱之后，徐樱不见踪影。

但她未曾料到，徐樱是被裴归尘安排进了北疆蛮族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