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微黄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纸，照在闭着眼睛的林风眼皮上。

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从两床被子的夹缝里，掏出来自己的新衣服穿上。

衣服晚上睡觉前，被金瑶娘塞在两层被子之间，现在穿上还散发着暖意，一点儿也不冰皮肤。

林风轻手轻脚地洗漱好，把残水泼到了院子边上，看着积雪被带着暖意的温水一浇，瞬间消融。

昨天是开学典礼，林风兴奋地直到大半夜才睡着，此时脸上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但她却感觉自己精神的很。

自己要去学堂念书了！

林风摸了摸自己刚刚扎起来的头发，满意地喊自己娘亲起床。

娘亲在明月楼当厨子是很辛苦的，懂事的小林风，总是希望娘亲能多睡一会儿。

刚把娘亲叫醒，门外就传来了清脆的敲钟声，林风知道，这是城里的送水车来了。

林风赶忙跑出去，拿出来两个铜板，买了一大缸的水，让送水的人把送水车推进院子，拿根竹罐把水车里的水给引到院中的水缸里。

这院子就金瑶娘和林风两个人住，林风力气小，金瑶娘又天天不得空，只能从送水人这里买水。

一缸水两文钱，倒也不贵，娘俩儿买上一缸水就能用上五六天。

等到送水车驶远后，院子外面的世界仿佛也都清醒了过来，各种买早餐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风手里拿了几个大钱，跑出去买了一屉蒸饺、一屉烧麦，还买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娘，过来吃饭了。”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啊？”

金瑶娘一边从笼屉里夹烧麦，一边打趣儿林风。

林风大口大口的吃蒸饺，吃完又把自己面前的一小碗汤面喝了个干净，接着从门后面拿起自己的新书包，往肩膀上一背，就打开了房门。

“娘，我要去路口等驴车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还没等金瑶娘嘱咐她两句，林风就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这丫头！”

金瑶娘摇摇头，接着自顾自吃起了饭。

驴车是姜和月专门弄过来，带这些孩子去学堂的。

学堂离桃花巷还是有段距离的，最小的孩子才五岁，自己走去也太遭罪了。

但好在学生们住的地方还算集中，几辆驴车一次性就把人都拉完了，也不费什么事儿。

“林风，这里，我给你留了个座儿！”

冲着林风挥手的，是林志和的侄子，他父母早亡，从小就跟着林志和一起住，经常跑到茶楼里帮忙算账，因此两人也算是熟悉了。

“源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有林叔教你算账不好吗？何必跑这么远呢。”

林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叔叔算账还行，可是他的字也写的太丑了，我不想跟他学。”

“我告诉过我祖母了，我祖母也让我去学堂里，说是王妃办的学堂，一定比我叔叔那个野路子教得好。”

林风想起了林志和那一手不忍直视的字，好笑地点了点头。

“林风，你吃过早餐没有？我这里有蝴蝶酥酪。”

“我吃过了，不过还可以吃一点点。”

“......”

几辆简陋的驴车，载着几十个孩子，缓缓向着学堂的方向驶去......

学堂内，女夫子们也是坐立不安。

“文琴姐姐，我的衣服没有不妥吧？”

任文琴好笑的拉下了菱香正在整理衣服的手。

“没有不妥的地方，菱香小夫子，今天早上你已经问了我不下六遍了。”

菱香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我不是害怕嘛，我哪里当过夫子啊。”

菱香确实是害怕，她在之前甚至很少进过学堂。

虽然她爹爹是个举人，可是她是女儿身，她爹认为女人读书是没有用的，只有男孩儿才是光宗耀祖、传递香火的，读了书才能有大出息。

但好在她爹是个爱面子的人，怕别人说他是个举人，闺女竟然是个睁眼瞎，这才不情不愿地让菱香上了两年学堂。

菱香喜欢读书，却只能躲着父亲偷偷的看，不然被发现了，就是一顿打。

再后来，菱香就在回外祖家探亲的路上，被钱进益劫掠到长宁州，卖到了青楼。

菱香是幸运的，她刚被卖过去，还没被逼着卖身，就被姜和月给救了，但菱香也是不幸的，她记得自己的家，却不敢回去。

任文琴看着眼前几个坐立不安的女孩儿，温柔的笑了笑，开口安慰她们。

“孩子们也是第一天来学堂里念书，心里肯定也是七上八下的，大家这么紧张，不得吓坏了他们。”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了，大家都别紧张，都回自己的教室去吧。”

几个人这才散开，回到自己分配的教室中。

因为老师不多的缘故，教室只分了四个，低年级的学习内容要复杂一些，而高年级的学习内容，则完全是以实用为主了。

很快，随着驴车的铃铛声渐行渐近，原本安静的学堂也变得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