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粮食了，都往后退退吧。”

“什么？不卖了？大家天不亮就来排队，好不容易排到了，你告诉我不卖了！”

正好排到的是一个虬髯大汉，他听了店里伙计的话，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梁子，不得无礼。”

那汉子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推着独轮车，车上还坐着年迈的老娘。

“王妃低价卖粮，已经是难得的大恩情了，若不是这几日买到了粮食，你我母子非饿死不可，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讲良心的话呢！”

那壮汉被自个儿老娘数落一顿，也觉得羞愧，赶紧给自己老娘认错。

“娘，你别生气，是儿子的错。”

“这位壮士，您误会了。”

刚才被吓了一跳的店小二，赶紧出言解释，“咱们粮食还是要卖的，只是运粮需要时间。”

“我们掌柜的说了，雪大寒气重，不好叫各位乡亲白等，嘱咐伙计们把粮食熬成粥，送给各位暖暖肠胃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原本焦躁的内心，也被这暖心的话给安抚了下来。

“掌柜的仁义啊，粮食这么贵，还要搭上柴火锅灶，给我们熬粥，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不曾想今日遇到了这样的善心事。”

周锐围着围裙，手拿大勺出来了，笑呵呵地给众人见礼。

“难为各位乡亲天不亮就来排队，大冷的天，一碗薄粥不成敬意。”

“各位也别谢我周某人，要谢就谢王妃，都是王妃心善。”

旁边的小伙计一脸懵逼：王妃？王妃殿下今天可没来桃花巷啊！

要不说周锐这人鸡贼呢，他思来想去，还是害怕王妃知道后会怪罪他，这会儿说漂亮话给姜和月拍马屁呢。

周围的百姓们，倒是对周锐的说法深信不疑。

如今这长宁州谁不知道，桃花巷的粮铺可是王妃殿下的生意，王妃大慈大悲，可怜他们老百姓呢。

“谢王妃恩德，王妃仁义。”

还有人对着王府的方向作揖，神色感激。

刚才被老娘教训的壮汉梁子一张黑脸这会儿变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众人忙着熬粥、施粥，没有人注意到泰宁街的云来酒楼里，有人正在观察着他们。

云来酒楼地势高，三楼的包间几乎可以俯瞰全城。

有钱人都喜欢在云来酒楼的包厢内一边赏景、一边谈事情，没有一定的身份和财力，这三楼可是上不去的。

“老郑，这靖王妃的粮铺竟然还玩起了施粥的把戏！”

刑可仁阴沉着一张老脸，死死地盯着桃花巷的方向，手里的茶杯被他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杯里的茶水溅射出来。

“老郑，可真让你说中了。”

“这靖王府连低价卖粮食都不满足了，靠施粥来赚取名声，看来靖王真是大有所图啊。”

郑长罗轻捋胡须，但笑不语。

包厢门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是郑长罗的心腹，他凑到郑长罗身边，耳语了几句。

郑长罗面色不变，挥挥手便让他退下去了。

“老郑，可是有什么新消息？”

郑长罗也不卖关子，开口回答，“我那心腹适才来禀报，他装作买粮的，混迹到队伍中，看到桃花巷确确实实是在施粥。”

“那粥可不是一碗水放几粒米的薄粥，而是又浓又稠的一大碗，不拒男女老幼，都能得一碗。”

“好大的场面啊，喝粥的人都感念王妃仁德。”

郑长罗倒是老神在在，其他三个人可坐不住了。

“我说老郑，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

“靖王妃把价钱压得那么低，我们的粮食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你反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丁旭语气不善，郑长罗却一点儿不生气。

“老丁啊，这不是坏事，这不就如同我们先前所料吗？”

“可见，靖王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若是什么都不图，我才怕了他们！”

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细细思索，纷纷赞叹郑长罗足智多谋。

“老郑啊，是我被气迷糊了，没想到还有这茬儿啊！”

“愚兄对不住，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啊。”

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变得轻快许多，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

“司马大人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觥筹交错间，有人发问，方信安放下酒杯，轻叹了一口气。

“我前几日递了帖子，但司马大人他身体还未好全，说是要卧床静养，任何人一律不见，我也着实没有办法。”

“我也一样，不过我打听到了点儿不一样的内容。”刑可仁神神秘秘地说道。

“哎呀，老邢啊，你别婆婆妈妈的，说话藏一半儿露一半儿的，像什么样子。”

“对啊，你我四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又何必瞒着我们啊！”

“急什么，让我先喝杯茶润润喉咙。”刑可仁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我听闻，今天早上，躺在床上的司马大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好几个茶杯，连他最宠爱的小妾都被他赶了出去。”

“老邢啊，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刑可仁又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我连司马大人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若姜和月在这里，一定知道钱司马生气的原因，无非是知道了钱进益失踪的消息。

“我们虽然和司马大人关系密切，但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司马大人的鹰犬，何谈为他分忧呢。”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别看自己现在风光无限的，但这也不过是靠着钱司马的势。

说句不好听的，钱司马没了他们，依旧是镇守一方的大员，可他们若是失去了钱司马的庇佑，连当大商贾的资格都没有！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你有再多银钱，也比不上人家的一方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