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自己再租一套院子？”

艾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突然充满了攻击性，看向南星的表情也充满了不敢置信。

艾氏第一次动手指着南星，态度坚决：“不行，我不同意！普天之下就没有哪个未婚的小姑娘，爹娘还在就自己另租一套院子搬出去单过。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以后的名声该怎么办？咱们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南星端着碗，艾氏的态度比想象中反应要激烈了一些，但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娘，我不是要搬出去单过，我不过是想自己开一间医馆安置病人，日常休息还是回家的。”

南星好好的解释，自己不过刚起了个头说要另租一个院子，艾氏就自己脑补了这么多。

艾氏听到这里，指着女儿的手又慢慢的放了下来，随后又为难的看着南星，表情带了一丝歉意：

“南星，对不住，娘刚刚没听清楚就随意指责你，但是你这个孩子也太过想一出是一出了，才治好了几个病人，居然就有胆子自己开医馆了？若是传出去了，难免会有人指责你太过轻狂。”

南星看着艾氏，又看了一眼安静吃饭不说话的安大夫，想着毕竟是原身的父母，还是应该更加有耐心一些：

“治好的病人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有点小名气了，以后总不能都让病人来咱们家里等着看病吧？”

南星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肉放到艾氏碗里：“再说了，娘怎么那么在乎外人怎么说怎么看呢？传出去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治病救人难道也是令人不耻的？”

艾氏蹙眉，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南星：“你这孩子一向是无法无天惯了，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你一个小姑娘本身抛头露面的在外面给人看病，就已经足够成为别人议论的话题了，再加上你看的大多都是妇人病，总是有人说三道四的，对你名声不好。”

“我倒觉得人虽有贵贱之分，但在病痛面前都是平等的，妇人病怎么了？难道这世上有人不是女人生的，是那男人生的不成？”

艾氏不赞同的看了南星一眼：“这世上自然人人都是女人生的，哪有男人生孩子的道理。”

南星点头，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是了，既然人人都是女人生的，也就是人人都有娘了，难道他娘生了妇人病，没有大夫来看他就高兴满意了？

总是这么爱说三道四议论别人的人，真的生了病只怕跑的比谁都快，我不以人的出生身份地位批判对方的品性，但是却是由衷的看不起那些没什么能力又总爱说三道四，评头论足别人的人。”

艾氏一噎，女儿这副浑不在意别人议论的态度，让她心中打好的草稿也没办法说出来，只能用脚在桌子下踹了踹一直不说话的夫君。

艾氏：别光顾着吃呀，闺女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

安大夫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你娘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你如今兴头正足，自然不在意别人的议论。

可是往后呢？时间长久下去，旁人异样的眼光，总是在你身后指指点点的声音，更有甚者你未来的婚事，全都要是受影响的。”

见南星要开口，安大夫又抬手示意让自己先说完：“你先别忙，我还没有说完，除此之外，你可知遇到的病人并非人人都像你之前遇到的那一般通情达理。

若是遇上品行不佳之人，受了你的恩惠，还要对你倒打一耙，又或者以武力强逼你去给人看病，这些挫折你可有想清楚？”

末了，安大夫语气充满惆怅的说了一句：

“医者虽然治病救人，但只有顶尖之人才能受到世人的礼遇，大部分的大夫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治病的，需要时便好言以对，不需要时我便是你能预料到的下场之一。”

南星看着安大夫，本来要说出的强硬之语，在对方如此自嘲的状态下又咽了下去。

安大夫说的没错，她曾经也因为医闹而怀疑过自己一开始学医的初心，但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曾经遇到过自己主动帮助却倒打一耙之人。

但是，同样也遇见过许多充满了感恩之心，面对病魔努力挣扎勇敢求生的人，不能因为在患者里小部分让人失望的情况，就选择放弃一身医术，放弃自己一开始学医的初心。

“佛家普渡众生，也并没有说只救好人不救坏人，作为医者，我的责任便是治病救人，患者的品性如何，并不应该成为我衡量是否应该救治对方的条件。”

南星看着安大夫，此时的她不是伪装出来的原身，而是那个奔赴灾区却遭遇了泥石流，却依然不后悔自己选择的现代南星。

“我是医者，并不是审判他人功过的官员，更何况，在我看来，只有法律可以审判一个人是否有罪，是否应该为了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生命。

但是大夫不能够代替法律，个人的私心也不应该凌驾于生命之上，更不必说爹曾经提到过的身份地位，他人的态度。

旁人要怎么对待我，那是旁人的事情，作为人的一生，我只需要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心，便再无所求。”

安大夫听了南星说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醍醐灌顶，真没想到这么大的道理，居然是自己女儿说出来的。

“好，好一句无愧于心，便再无所求，真没想到家中突逢变故，居然让你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倒是比我想的通透多了。”

安大夫双眼通红，眼中有热泪要涌出，却因为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只能强行忍下。

“既然如此你要去做就大胆的去做吧，这世上虽然没有女子开医馆的先例，但未必不能是我的女儿成为这领头之人。”

相比于艾氏，安大夫的态度要更好说服，或许也是因为这世道对于男子和女子的教育截然相反的缘故。

一个从小就被灌输了女性应该被怎样条条框框的条例束缚住的人，是没有办法拥有长远的见识的。

这一点并不只是说受到封建思想压迫的女性，对于女性充满刻板印象的男性依然一样适合这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