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阿姐还有什么想要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再给我府上添几个侍郎吧，要好看的，不要一般好看的，要非常好看的。”

般姝想了想，“像商黛那种好看的。”

“像商黛那种的找不到……”沈阙不太高兴。

般姝，“像蔺辜年那样的也可以。”

“找不到。”

“像，像褚韫这样的总行了吧？”

沈阙逐渐面无表情，“找不到，阿姐，你能不能学学我……”

“学你什么？”

“学我一心一意只对阿姐好。”

“哦，算了。”般姝思索了下，觉得府里没什么要添的，“那你好好休息，别整日整日的不睡觉。”

沈阙瞬间开心，“好。”

褚韫：“……”

“你继续说。”沈阙很努力地平缓笑意，“霁北如何了？”

“……霁北天灾横行，再加上盗匪作祟，绝大部分人家中已经没有口粮，靠富人指缝里掉出来的几粒米度日……微臣愿请命到霁北调查灾情，铲除盗匪……”

沈阙想都不想就拒绝，“你出事了阿姐她怎么办？朕可不想让阿姐伤心。”

“殿下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真真切切的是事实，“她并不关心我，并不认为我重要，哪怕我死在荒郊野岭，殿下都不会看我一眼，她只会嫌麻烦。”

“是么。”沈阙心情完全大好，勾了勾唇，“那你就去吧。”

褚韫，“嗯？”

……

霁北远在霁雪京城千里之外。

不足三日，褚韫便要出发。

此时，他还是一个心寄天下万民的好官。

日后，他却是生灵涂炭的刽子手。

蔺辜年大病，至今未起，朝中事务堆积在一起，没有蔺辜年审批，褚韫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他请缨代替蔺辜年暂时打理朝中事务。

免费的劳动力送上前来，沈阙没有理由拒绝。

长公主府。

“殿下，蔺宰相身边的长风大人来说，蔺宰相想见殿下一面……”

“不见。”

“可长风大人说，蔺宰相身子越发薄弱，只怕是活不到几天了。”翠玉见到般姝手上的血，哎呦一声心疼极了，“殿下您的手被剪刀划破了……”

“备车，去宰相府。”

少女一路心神不宁，到了宰相府，长风早已在那守着。

见是般姝，长风眼睛亮了亮，下一秒垮了脸，“殿下，是属下私自让您过来的……大人他并未说过，大人怕你担心……可是大人本就身子不好，在雪中受了两夜的风雪，怕是……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少女强忍住泪水。

“本宫的腿有些麻了……”

翠玉在一旁心疼，“哪里是腿麻，明明是殿下担忧蔺宰相太过心急，不小心摔了……殿下自己不在意，奴婢可要难受死了……”

“你们都在此守着，没有本宫允许，谁都不准进去。”

般姝按了按膝盖。

一片雪竹之后。

少女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紧紧捂住嘴巴，害怕发出一点哭腔惊扰他。

雪白的地上，一滩刺目热烈的血迹似妖艳盛开的红梅。

男人眼上蒙着一条雪白的，厚厚的长布，走路踉跄，脚下踩空，狠狠摔倒地上。

蔺辜年累的已经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但他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

也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瞎了眼之后竟如此的滑稽。

“呵……”他自嘲地笑。

过了很久很久，他一个人，身上衣服湿透，终于站起来。

片刻，他轻轻笑了下。

蔺辜年声音很清，很润，“是姝姝么……真抱歉，还是被你看见了……”

少女擦了擦眼泪，尽管眼前之人看不见，她也不想他看见她掉眼泪了，“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别哭，姝姝……”

蔺辜年无奈，“没什么的，只是瞎了一双无用的眼睛而已。”

“不要替我难过，我已经看过这个世间……只是可惜……”

“我再也不能……看到你的模样了……”

他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我看着你长大，如今却不能看你日后的模样了……其实挺好的，我已经看了你那么久那么久了，我知足了。”

“你告诉我，是谁弄的？”

“是我自己，姝姝，我母亲死的那年，也是瞎了一双眼……我也是。”

蔺辜年言语中并没有多少遗憾和惋惜。

他是一个好君子。

“大夫看过了么，有什么办法可以……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般姝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腕上，“我腿受伤了，扶着我走回你房间吧？眼瞎之人扶腿瘸之人，倒也正好。”

“不可以，姝姝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蔺辜年弯唇，“我的眼睛，死了。”

般姝眼眶微红。

这是她自己的情绪。

今夜风雪深终，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雪下相互搀扶的人啊，是错过。

“我是高贵的宁昭长公主，我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般姝沉默了会，笑着这样说，“所以，我想要你活着，便没有人敢带走你。”

“宁昭比幼时霸道了许多。”

“抱歉啊姝姝，说好要看着你从蹒跚学步到白发苍苍的……是我食言了……”他重重咳嗽了声，若无其事地咽下嘴里腥甜的血。

“不过……如果死在这一年，也很好……我不必担心我走后，无人管束你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人管束你冬天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也无人管束你总是爱喝些冰凉的水……我再也不能了……”

“但有人会替我这样做，不是么？”

他有些累了，声音小了许多，“其实那日……望襄亭，我去了的……但如果再回到那天，其实，我想站在你面前，告诉我们姝姝，其实……我很爱她，很想娶她……”

“但是我啊……不能这么自私，耽误我们姝姝一辈子可怎么办呐……所以抱歉啊，让姝姝难过了……不原谅我也可以，不去我坟前看我也可以，都可以……只是别忘了我。”

“蔺辜年！本宫不许你这么说！”

这是她在蔺辜年身前，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生疏，高高在上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