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山挖参如果看见了人参就得立即高喊一声棒槌，这一声棒槌喊出来人参娃娃就会在定在那里显出原形，挖参客这时会将索拨罗棍插在地上，用系了古铜钱的粗红绳拴在人参上，而且还得在人参下面铺上一块红布。”

张鱼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篝火堆燃烧的正旺，山风好像又重新刮了起来，火焰噗噗的往旁边吹。

等走到篝火边上，我立即闻到一股肉类焦糊的味道，白小白那边苦笑道：

“这下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参五品叶没挖到就算了，牛肉罐头糊底这可怎么吃？”

“怎么吃？用嘴吃呗，从进山开始就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蒋老头他们碰面，一时半会儿真真妹子也找不回来，所以能省就得省。”

张鱼沉声说道，随后用松树枝将单兵口粮和罐头从篝火上夹了下来。

我也是笑着说道：

“老白，这里不是山下就别那么穷讲究了，老话说的好吃焦底的米饭可以捡到钱。”

白小白撇撇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

“宋命，你就吹去吧？搁这儿要是能捡到钱，我跟你姓都行。”

等白小白有样学样的将牛肉罐头和单兵口粮取下来放在一边晾凉的间隙，他向张鱼问道：

“老鱼，你刚刚说放山的挖参客在找到人参的时候会用粗红绳绑住人参这我能理解，这是怕人参娃娃跑了，可在人参下面铺上红布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俺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

张鱼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的牛肉罐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到嘴里，所以他解释道：

“之所以要在人参边上铺一块红布，一是因为放山的挖参客在听到棒槌这句话之后就会围上来，人参又长在乱草堆里，如果不铺上红布难免会被冒失鬼踩到，损失了人参的品相那价值可是会大打折扣，二来则是因为人参一般在九月之后就会挂籽儿。”

说到这里张鱼饿的不行捧起单兵口粮吃了一大口，这才说道：

“人参籽儿你们总知道吧？那可是一味名贵的中药，对于助产安魂可是有神效，五品叶的籽儿早就炒出了天价，但人参籽儿极容易就会被碰落，所以用红布接住省的抛下。”

白小白听的稀罕，这时顾不上吃饭又问道：

“这就算完了？”

张鱼摇摇头说道：

“还早着嘞，有人发现人参，参把头就会带着挖参客围上来，等确定是人参没跑，参把头就会说一声拿火。”

这一下连我都不由地愣了一下，但显然张鱼的话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不然挖参总不能再一把火把人参给烧了吧？

好在这时白小白开口问道：

“拿火？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鱼嘿嘿笑道：

“这个你不懂很正常，这是挖参客里的行话，拿火就是给发现棒槌的人递上一袋烟，刚刚宋命也说了天材地宝只留给有缘人，所以这个发现棒槌的人也就得把人参给挖出来，这就是规矩。”

顿了顿，张鱼继续解释道：

“之所以拿火就是让发现棒槌的人把心静下来，因为接下来由他来挖参，免得他过于激动而挖坏人参，因为倘若不慎碰破人参一点表皮，或者是挖断一根参须，人参浆就会渗出来，那就卖不上好价了。”

又扒拉一口饭，张鱼紧接着补充道：

“正因为人参比较娇贵，所以挖参客从来不敢用铁器挖参，而是用鹿角刀或者是木扫，挖参必须得用木扫，因为与别的花草往下扎根不同，人参是贴紧地面平卧着的，它的根须则向上生长，因此挖参必须自远而近，由下往上，一点一点地挖，挖出的完整人参得有青苔泥和桦树皮包着才不会干瘪，就这样临走时还得用斧头在一边显眼的松树上砍出几个大口子，代表这里出了一个几品叶，这在挖参客行话里叫作留兆头，也是提醒后来的放山挖参客方圆五里已经不会再有人参，不用白费力气。”

白小白听的意犹未尽听出一个问题说道：

“老鱼，那如果有的人想偷奸耍滑，故意在附近的松树上留兆头来迷惑别人，这不就可以提前在人参可能出现的地方抢占地盘吗？”

张鱼冷冷一笑道：

“那也得有人敢这样做才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违背规矩的人肯定是没法在圈子里立足的，你这个想法在挖参客圈子里叫作白留，一旦被发现轻则丢了饭碗，重则可能受到其他放山赶山客的报复，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因为时不时得和其他挖参客火并，他们手里长的短的都有，搞不好就得闹出人命。”

白小白点点头，看来耍小聪明在江湖中是想不通的。

这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吃的七七八八，见张鱼和白小白停下了交谈，我终于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可怕猜测。

“老鱼，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那件事吗？”

张鱼有些发愣道：

“啊？什么事？”

我深吸口气这才沉声说道：

“还能是什么事，就是人参娃娃天性喜欢嬉闹，而且感知力很强，会趁着大雪封山之前漫山遍野的跑，而且这时候恰巧手上就没了放山挖参客，咱们在这里见到五品叶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我这样说张鱼和白小白猛的意识到什么，脸色刷的一变，在篝火熊熊火光的照映下看上去阴沉的简直要滴下水来。

好半天张鱼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宋命，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张鱼说到这里不敢再继续往下说，而我则是直截了当的点明道：

“没错，咱们既然在这里碰到五品叶恐怕绝对不是一个巧合，你也看到了那棵枯死的松树后面压根就没有杂草，光秃秃的也没法给五品叶提供灵气，所以五品叶既然从大兴安岭深处跑出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我往老林子深处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怕是要刮白毛子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