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命，我们来宝蔡县干嘛呀？你不会真的是来进货吧？”

花姑躺在后座一只手撑起脑袋说道。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

我回了一句。

蒋真真疑惑的看着窗外突然皱着眉头问道：

“这些人怎么好像在盯着咱们？”

我笑着回道：

“你不懂，这些人是鹞子。”

我们两辆皮卡车一前一后进了宝蔡县城，门楼下支着不少的刻章摊位，几个老头围坐在一起晒着太阳，他们的目光若即若离，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悄无声息的盯着每一个进入宝蔡县城的人。

其实这伙人压根就不是专业刻章的，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鹞子。

鹞子是宝蔡县城里的行话，跟土耗子行里的黑话风眼很是类似，但宝蔡县城的鹞子除了望风，最重要的就是靠着一双眼吃饭。

这些鹞子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刻章只是他们的掩饰身份，事实上他们都是宝蔡县城各个新货店铺的眼线，这些人精通汽车品牌和奢侈服装品牌，每一辆进入宝蔡县的汽车，每一个走进宝蔡县里的人都逃不过鹞子的眼睛。

因为既然能开起豪车，又能穿的起奢侈品牌的衣服，腰包里定然比别人要鼓的多。

所以鹞子的目标就是那些开着奔驰宝马奥迪等豪车的人，尤其是那些穿着名贵品牌衣服的女人，一旦鹞子发现这样的目标就会把这些目标告诉躲藏在他们背后的鸽子。

没有来过宝蔡县城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大别山的深处还会有一处这样的好地方，我跟着爷爷去过不少古城，比如平遥和凤凰，但没有一处像宝蔡县城这样的县城。

因为宝蔡县城完全就是古玩之都，而且就像是一个结好的蜘蛛网一样，每一个在宝蔡县城里的人都是在网上，只是连你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究竟是蜘蛛，还是被吃的虫蚁。

我驾驶着皮卡车穿过城门下的门洞，那些刻章的鹞子只是看了皮卡车一眼就轻蔑的收回了目光，他娘的我挑选的这两辆皮卡确实是卖相不怎么好的柴油车，看来这些鹞子把我当作来拉货的司机了。

“还是开着窗户空气才清新嘛！”

皮卡车继续往前行驶，躺在后排的花姑摇下车窗往外探头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陶醉的说道。

我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就看见门楼下那几个刻章的鹞子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花姑身上的时候顿时流露出贪婪的眼神来。

花姑媚艳的美貌加上她这人爱美爱时尚，所以身上从头到脚穿着的衣服都是大牌子，甚至她自己说连bra都是巴|黎的，我虽然没有亲眼求证过，但这娘们儿说话绝不会是信口开河。

这下可好，我们的皮卡车确实像是拉货的，但美貌的花姑可不就正像是来谈生意的老板娘嘛。

“鸽子跟来了，这下你满意了？”

我有些郁闷的开着车，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后视镜里出现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这些小青皮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的皮卡车，很显然这伙人就是鹞子背后的鸽子。

鸽子也是宝蔡县城里的行话，这些人一般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些人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引起怀疑。所以一旦鹞子发现了目标就会告诉这些藏在暗处的鸽子，鸽子就会悄无声息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些有钱人目标，并且把他们的行踪以及吃饭的饭店名字和睡觉的酒店位置告诉海东青。

花姑满不在乎道：

“你怕什么？就算是海东青来了，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海东青当然也是宝蔡县城里的行话，说的就是鹞子和鸽子背后的真正老板，也就是那些做新货古玩的商人，一旦鸽子摸清了目标的深浅，海东青就会布局设套将目标鼓鼓囊囊的钱包给掏空。

我丝毫不怀疑花姑的话，毕竟土耗子尤其是搬山道人的段位绝对要比海东青高出的不是一个档次。

但我急着去找寻黄河眼，根本就不愿意在宝蔡县城浪费时间。

我知道这些鸽子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在小小的宝蔡县城根本就别想摆脱，索性就由着他们跟在后面。

当然以我的脾气自然不可能让这些鸽子舒舒服服的跟着，所以我故意在宝蔡县城里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直到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群鸽子一个个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这才缓缓停在了一家菜馆前。

与别处不同，宝蔡县城里的菜馆几乎都没有招牌，只是挑出一个茶幌，上面就写着...记菜馆。

其实这也不难解释，因为宝蔡县城里来的都是两广和京津地的有钱人，除了鹞子鸽子海东青，自然少不了酒托饭托和陪玩|女，所以宝蔡县城的菜馆几乎就是被几大家族垄断，菜馆多了胡乱取名反而会闹出岔子来，因此挂着茶幌不看名字只看颜色，各自的酒托饭托陪玩|女也不会闹出笑话来。

所以啊，我和爷爷当年跑江湖那段时间，最重要的就是学会看清一个地方摆在桌下的规矩，出门在外要是不知道规矩可就会吃大亏的。

我选的这家菜馆叫作陈记菜馆，茶幌是黄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菜馆老板姓陈，其实我知道这家菜馆和陈姓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走进菜馆我拣了一个靠里的桌子，一个打扮漂亮的女服务员用糯糯的声音朝我抛着媚眼说道：

“几位，要点什么？”

我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菜单随口说道：

“莲花子上，海沙子来，马蜂子余钱。”

女服务员一愣随后笑道：

“原来是上排琴，先紧着，果食要不要？”

我们交流的是江湖黑话，莲花子上说的我们人多尽管大碗上菜，海沙子来是说我们是老顾客，马蜂子余钱说的是吃的舒服绝对不差你的钱。

这句黑话连起来就算说：我们是老江湖打尖，好酒好菜的快上，要是吃的不好可别怪我们不给钱。

而女服务员显然也看出我们是老海，她说的先紧着，就是说一定先给我们上菜，而她说的果食则是在问我们吃饭的时候要不要安排两个美女陪酒。

专业，这个就叫作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