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

惟有离别多

电影主题曲—“送别”第四节

“宋妈，看看有没鳜鱼，买两条回来。”

缓神过来的林妻不忘家里还有客人，继续说着：

“买两斤猪肉，要肉贩剁碎了，2个大枚的豆腐，做酿豆腐，”

“还买三斤羊肉，两条大萝卜，”

“一直炖着等英子他爸晚上回来和新来的叔叔一起吃。”

“嗳。”

宋妈一边放好了篮子里的酱油瓶，一边听仔细了。

“妈，宋妈买菜，我也去！”

小英子从旁边小跑过来，央求自己的母亲让自己出门，出去玩。

她的两只小手攥着宋妈的衣服，

大有一股母上大人不同意就不放手的态势。

“你不怕惠安馆的‘疯子’？”

宋妈佯装恐吓小英子，想要打消她出去玩的念头。

天寒地冻的时日，自己要买菜又带着小孩也是不方便。

“她每回见了我，都冲我笑。”

“要不是刚才你拉我...说不定跟她搭上话了。”

小英子不服气地反驳道。

才不怕呢。

“这孩子！胆真大！”

躲在屋内听完小英子的豪言壮语后，康思杰先是在房门后假装重重地咳嗽一声，再打开房门，笑着问向人群：

“我也想去，可以带上我吗？”

...

“宋妈，听你的口音，也是京城周边一带的？”

康思杰双手插进兜里，倾侧着身，和颜悦色地问着宋妈。

三个人走在胡同里，康思杰走在前头，身后的宋妈隔了一步距离，左手臂挽着竹篮，冻得僵硬红肿的右手上还攥着只不活泼的小麻雀。

“吴少爷，老婆子可没这么好命哟，”

“我是乡下地方来城里的人，乡下婆子一个。”

宋妈微微仰头看着一身“洋装”包裹着好看的白净人儿，用着干燥开裂的嘴唇，陪笑地答着话。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落在她的头上身上，照映出头发和衣服上泛着油油的反光，这些污迹似乎将太阳施舍众生的热量挡住了，给予不了她些许的温暖。

但现在的她，会觉得自己比起窝在乡下的发呆的妇人好多了吧。

“怎么会？我看宋妈你也是有福气的人...”

“家里几个孩子呢？”

康思杰眼睛朝前路看去，不让她俩瞧去，调整着自己的面部的表情，嘴里说着些违心的话。

看来，‘有人’粗劣的演技有待加强，一些心里活动致使表情相当不自然，很容易让人察觉。需要练习，至少要做到面不改色。

从西直胡同走出来，往西到了宣武门大街，再直往南走，过了十字路口菜市口，便是菜市场大街。

而刚出胡同口，便见宣武门大街上拥挤着排排的人群，在道路两边看热闹地嚷着指着押解出‘红差’的队伍，往菜市口的路口去。

西汉大儒董仲舒以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为基础，再糅合当时各家各派的有益学说，为迎合古代皇权的稳定统治，总结出“天人感应”之说，如下：

“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通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故此，秋后问斩，冬季行刑，也就成惯例传下。

看到有了热闹，生性好动的小英子又活跃起来了，要不是知根知底她性子的宋妈一直攥着她的手拉稳了，保不准小英子就挤到更前头去了。

而自知小英子对自己尚有距离感，康思杰也不好拉扯着她，只得紧紧跟上，顾不得去看什么热闹。

当今世道，民生艰难，白道黑道，良莠不齐，孰是孰非？

“诸位老少爷们！给咱来个好儿！”

马车上绑缚着的大汉，被公差押解着，被人群指点笑话着，也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仍神气十足朝人群中的百姓们喊去。

“好！”

众人为之喝。

“敬一碗酒！”

京城风俗，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只要有赴法场的‘好汉’们，路上有着坦然豪迈的神气，路边的商贩都会端上一碗好酒，为他送行。

押解的公差也不会阻拦。

怪也哉！

目送着队伍人群赶去法场，有心思的人都在观望着午时三刻，有目的的人都在等候那一刀的降临。

看完热闹后继续前行，几人来到了一间粮油店，屋子里是暖和了些，但是各种酒、酱、油、醋的混合气味，直塞鼻腔内。

只令‘有人’不适。

其他人都习惯了吧。

进屋后，不懂行情的康思杰隐藏地像个小尾巴，和小英子跟在宋妈身后，一起朝里面放置酱油缸的柜台行去。

只是用余光扫了眼妞儿。

身形嬴瘦，头发杂乱，衣裳陈旧。

也是个悲情的女子。

在粮油店内的小闹剧以小英子的见义勇为而结束后，康思杰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女孩，身后像是翘起了小尾巴，惹得‘有人’哑然一笑。

灌满了酱油瓶和酸醋瓶，三人便来至菜市场，买了鱼，买了肉，买了豆腐，买了萝卜，买了葱蒜。

“吴少爷，头一次见着您，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吴少爷，劳您贵手，给提了不少东西！真个麻烦您咧！”

回程路上，笑容可掬的宋妈给康思杰送来了民国的第二张好人卡。

这种事，让宋妈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康思杰的两手都没闲着，一头草绳是牵着两条鳜鱼，另一手草绳是绑扎着的羊肉，左右平衡。

“早点回去，也能早点吃上午饭。”

“英子，你饿了吗？”

康思杰轻轻点头，礼貌地回应，还不忘照顾旁边的小姑娘。

瞄了眼竹篮里，油滋滋的旧报纸包裹着的肉末。

食物只要煮熟了的话，应该吃了没病吧。

早知，不见心不忧。

要不是顾忌着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对女方名声不好，

‘有人’就不会在寒冷的冬天去到脏乱的菜市场长见识。

手里拿着把小葱的小英子在边上看着，看着这位今天刚认识的叔叔，这与她所曾见过的人有大大的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叔叔会礼貌地帮别人拿东西。

爸爸从来不去菜市场，在家里也不会帮宋妈拿东西。

“我不饿。”

耳边听着宋妈在高兴地说着“回去马上就做好”，一直仰着头的小英子觉得自己脖子可酸了，应了康思杰一句，就转朝前边看去，看到了丼窝子的石阶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