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交流，刚开始赵蒙生还能和颜悦色地频频点头附和着表示赞同，再看到康思杰从摆上桌子的布包里取出十几二十个胶卷盒子，赵蒙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还没想出这其中是否早有什么预谋，又见康思杰从西服兜里掏出两张纸币递了过来，然后听到他嘴里说的话便生气发怒了。

“这是误工费，花旗国的200元，算是打扰你休息时间...”

“住口！”

激动的赵蒙生猛地站了起来，小白脸红涨地想要冒出热气，

大声呵斥打断了康思杰继续说话。

他感觉自己高尚的人格受到了莫名的侮辱。

他赵蒙生会是这种吝啬小气、斤斤计较之人？

传出去了，还不得给连队里的乡巴佬们笑死？

如果让朋友圈的人也知道了，还要不要自己的脸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侮辱我！”

反应有些过大，想要补场的康思杰站起身脸上赔笑着道歉：

“别误会！指导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意思意思...”

“因为你我初次见面，我承认我对你还不够了解，”

“另外，我还不是你朋友...只能作出一副求你办事的态度。”

...

“友仁说的是真的吗？指导员？”

梁三喜同志猛地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声量，

喜悦与动情的表情在脸上展露无遗。

皱纹倒挤得更多了。

“是真的。”

此刻故作矜持的赵蒙生，口里轻描淡写般的语气应着，伸出筷子，从餐桌上的牛肉罐头里，夹了一块里脊肉，放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碎肉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然后脑子里涌出了一股舒适欢腾的感觉。

妈妈，有肉吃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坐在餐桌上吃肉。

再喝了口碗里的鸡汤，赵蒙生感觉自己补充了不少能量。

瞥了一眼旁边笑口常开的康思杰，今天“饯别宴”的主角，或许有这样一位既来历不凡又懂得人情世故的朋友，也不错？

下午也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他瞧瞧？

“同志们，起立！”

“现在我宣布一个消息！一个好消息！”

梁三喜与赵蒙生康思杰又确认了一下事项，高兴地向竖着耳朵准备的战士们宣布，

“指导员看大伙训练辛苦，决定用自己的休息时间...”

“为大伙照张相！人人都有份！”

“没进城的，吃完饭后，都回到自己屋里，打扮得漂亮齐整点，到操场列队集合！”

“现在，大伙感谢指导员的关怀！”

“拍拍拍拍拍”

“拍拍拍拍拍”

艰辛的军旅生活增添了一抹亮光，

激动兴奋的战士们都恨不得把手掌都拍肿了。

今天，真是令人高兴的一天。

...

“照相摄影也是一门大学问，也有高深的技术技巧，”

“打个比方，像你们练习枪法，分为固定靶位和移动靶位，”

“我猜现在指导员找好作为相片的背景风景墙后，会先练习‘固定靶’，慢慢进入状态获得灵感，”

“就是他会在一个小圈子的范围内移动，找出合适的曝光和对焦效果...”

侃侃而谈、善于传授的康思杰和双眼泛光的战士们将正在摆弄精细小巧相机的赵蒙生，挂在脖子上相机的产自倭之国雅西卡公司，围成了一个半圈。

午饭后，众战士来到操场列队准备，经连队干部磋商，按照商议的结果，照相顺序从连里的一排战士们先开始，然后是炊事班，接着是连队干部，二排战士，三排战士。

人群的半圆中心，着名搞笑GIF主角“苏大强”，不对，是段雨国殷勤地为进入状态的赵蒙生撑着一把伞，为他阻隔着来自太阳的热线。

年幼的司号员兼通讯兵小金站在旁边，脖子挂着一个布包并传达指导员的指令，眼睛不时地瞄着指导员手中的黑色机器。

赵蒙生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更换胶卷，看来精神状态不错，‘艺术细胞’像是被战士们的感谢声中激发出来了。

穿着西服，套着皮鞋，在重峦叠嶂的苍翠群山背景中，留下了众多战士们的笑脸：黝黑的脸庞上咧开的大嘴。

...

“靳排长，非常感谢你能送我到火车站。”

在站台上，流露出真情实意的康思杰向靳开来表示着谢意。

和众战士挥手作别后，下午四点时分从营中出发，路程有120多华里，开车一个多小时到达火车站，搭乘六点的火车。

火车可能依旧是晚点。

“吴兄弟，我老靳服你一个！”

“训练时，看他一副吊儿郎当又不思进取的模样！”

“真叫人看得可气！”

“你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人民服务，可真是不容易！”

靳开来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想着，同是文化人，这位心里的道道可多不少。

“请别这样说，”

“这是指导员自己的想法，他也有想融进集体的意愿。”

“至于我...”

火车鸣叫着汽笛，终于停了下来，准备搭载乘客，

载着乘客又奔向下一个旅程。

“我专门请你来送我，是有事想请求你帮忙...”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将三喜当兄弟的！”

康思杰郑重地将一个布袋交给了有心理准备的靳开来。

...

鲁省沂山、蒙山，山脉下名叫枣花峪的一个小山村，

来了一个人。

外边游荡的人儿“回来”了啊。

“小伙子，你是谁啊？”

“三大爷...”

看着村头路口背着个装米田共的竹箩的老者，右手手里拿着竹钳，抬头看向了印在眼珠里的陌生人影。

蓬松灰白的头发，苍老苦楚的面庞，浑浊朦胧的眼睛，还有满身补丁的衣服，覆盖着佝偻的身子。

跟城市里的国人形象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按着脑海中存储着的信息，康思杰不自然地叫了声：

“我是吴友仁啊，三大爷，我回来了。”

“谁是吴友仁啊？”

老者使劲盯着看，也没想起有这幅白净的脸面主人是谁。

来人穿着体面的绿军装，蓝布裤，布鞋，还有头上的深绿色军帽。

天快天黑了，别是远处村里到处乱跑的二流子？

无情的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总是会消磨人类存储的种种记忆。

“就是当年住在村尾坡上吴xx家里的儿子...”

“哦，吴xx我知道，他家的儿子是谁来的？”

“我想想...他儿子叫...”

老人经过提醒，恍然般地像是记起来什么了，

“对，吴xx家的二狗子。”

看着老人嘴里将要透出来的词语，

康思杰无奈地报出曾经在村中流行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