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桃之夭夭
作者:大默默 | 分类:古言 | 字数:6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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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翻山又越岭(三)
刘猛虽然还没上过战场,但心思是活络的,听荣轩哥这么说,当然知道他的担心,于是说道:“如果还要在山上住一晚,后天才能下到山后的平原,那我们不妨分兵而走,大人带着骑兵先行,不过两个时辰也就到了,我们在后面带兵,晚一日抵达而已。孟桐能量再大,他人已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原本不敢分兵行动,也是怕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现在这情形却也是不用太担心了。荣轩哥沉吟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挥手招呼出发,我们八个人串成两串,继续登山,有了两天的经验,今天顺利了不少。我往山下看了一眼,昨天为了穿过云层,我们居然奋力的爬了半座山,这座还比第一天爬的山要高呢,难怪累的全身像散了架。
身体这个东西也是蛮奇特的,不好好试探一下,永远不知道她能承受的下限在哪里。就比如折腾了两天,按理来说我应该是一摊烂泥,扶都扶不起来了,但事实是,我还能走,只是需要半挂在荣轩哥身上,也许没有荣轩哥在,我自己也能四脚着地的坚持爬。
我们爬上山顶,我看着脚下延绵伸展的山峦,心里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休息片刻,我们四个女人又被绑在了身边男人的身上,开始下山的行程,看着山下的平地,我心情甚是舒畅。
只是下了小半段我才意识到,昨天我们不算是从山脚爬的第二座山,是从山鞍开始往上爬的,所以下山的路好长啊。可既然前面带路的羊倌没有停下来,看来这边的情况比山那边要好一些。
磕磕绊绊下了半座山,脚下都没有变得湿滑,看来这边没下雨,雨被山峰拦在了山那边。
可情况并没有因为这边没下雨而变得更好,我们眼见到前面有一串人差点一起滚下去。
幸好有人攀住了山石的凸起,旁边的人又及时施救,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引起一片惊叫,但不是女生扎堆的盲目惊叫,而是一片男生的呼喝,然后看到兵丁们逐渐向那一处聚集,有一个被拎着走的瘦小身影,被拎进了人群,应该是孙大嘴拎着小军医去查看了。
我们稳步向那个方向下行,前面传来了原地修整的口令,但我们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下行到刚才出事的地方,荣轩哥给我们找了个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解下腰上的我交给时长,吩咐我们:“时长,你带好两位姑娘,我和刘猛过去查看一下。”
我们安分的原地休息,刘猛解下紫砚跟荣轩哥去查看伤员,我看到紫砚有拉住刘猛让他注意安全,果真先以兄妹相称让紫砚放下了心理防线。
看来情况并不乐观,外伤治疗又不是小军医的强项,小军医手忙脚乱又不得要领,我跟时长说:“你送我过去,包扎外伤我比这小军医怕是还在行一些。”
时长犹豫了一下,开始接绳索,先把菱角安排到紫砚身边由钱长生一起照顾,回来又把绳索拴回身上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才扶着我走向伤兵。
走到近前,小军医看到我居然松了一口气,赶紧跟我汇报几个伤兵的情况,确实有点严重,有人骨折了,还是开放型骨折,白森森的断骨刺出了皮肉,撕开裤管的小腿上一片血肉模糊,伤口还在流血。
我看了眼荣轩哥,直接吩咐:“用木条在他膝盖下系紧,以免失血过多,再去找几根木棍,尺余长,两指粗,不能有分叉。”
荣轩哥点头,指着身边两串只能看着,却束手无策的两串人下令,他们得了令快速离开去找木棍去了,我指挥着孙大嘴给伤兵系好布条,然后严肃的教他怎么用力一次性将错位的骨头复原,有教小军医准备好金创药,骨头复原等于伤口再次受创,必然伤口会敞开,这时把金创药撒进去可以止血疗伤,绑紧腿上的大血管,也是怕骨头复原时划伤血管大出血。
等寻木棍的兵回来的时间,我又去看了其他几个,还有一个胳膊骨折变形的,好在没有刺破皮肤,另外两个虽然头破血流,但看起来都是皮外伤,我叫过小军医教他如何处理伤口,如何包扎。这边处理完,木棍也寻回来了,我选了五根放在腿伤了兵丁身边,示意孙大嘴动手。随着一声响彻山峦的惨叫,断骨复原,小军医紧张的泼了一大勺金创药,虽然有一半泼到了地上,有些浪费,好在也泼进了伤口里。我指挥着他们包扎好伤口,再把木棍绑在伤腿上固定复原的腿骨。然后回到手臂骨折的伤兵身边,指挥孙大嘴给他的臂骨复原,这兵脾气挺硬,咬紧牙关,一声没吭,我把手里选好的木棍交给孙大嘴,让他给伤兵固定复原的臂骨。
都处理好了,我回到荣轩哥身边,时长自始至终都手握绳索,在我身后跟着。待回到荣轩哥身边后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交给了荣轩哥。
我这才发现腿软的发抖,一屁股坐下,荣轩哥也坐了下来,用绳索把我重新拴到了他的腰上,再带着我站了起来,叫来几组身强力壮兵丁多的人串,让他们每组里最壮实的身上绑一个伤员,一起带下山。一位体壮如牛的自告奋勇,把腿骨折的兵丁绑在了自己后腰上,其实这跟背着的唯一区别就是,重心没那么高而已,伤兵的伤腿被他揽着大腿,小腿垂在身侧,这没什么特殊情况是碰不到了,关键是伤兵的好腿伸直了垂着,居然也离地有差不多一尺!
如牛的兵丁憨笑着,露出一嘴大白牙说:“俺在村里背着磨盘爬山都没事,他这点份量没啥。”
荣轩哥看他穿的是张怀林旧部的军服,就问他:“你叫什么?从军几年了?家在何方?”
大汉搓搓脸说:“大家都叫我大汉或者大憨,大人叫我什么都行。在张大人手下干了五六年了吧,家里嫌我吃得多,早就不要我了,是谁家的我也不记得了。从小我就有力气,给村里干活,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吃得村里也养不起我了,张大人从村边路过,就把我带上了。我也不会啥,就是力气大。”
我觉得大憨这个名字太适合他了,不禁笑出了声,又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大憨冲我笑着说:“夫人真厉害!小军医都没办法,夫人来了就把大家都治好了,难怪张大人就认您。”
我想纠正他的称呼,但想想,跟这人怕是也说不清,所以只是摆着手说:“不是,不是。”不是什么他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反正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荣轩哥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可能他巴不得大家都称我为“夫人”呢。他让时长过去接菱角过来,刘猛也回去绑绳索。
等我们几个都绑好了,前面传来出发的口令,荣轩哥声音洪亮的叮嘱大家:“注意脚下,体力不支的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但不要掉队,体力好的扶下体力弱的。”
我们也小心的继续下山,其实是他和时长小心的继续下山,我和菱角就是他们身上的人形挂件,脚下走路的动作是有,但有时脚根本没碰到地面。
看着前面明显放慢脚步的兵丁们,我们反而算是快的了。荣轩哥一只胳膊揽住我,一边下山一边观察身边的兵丁,看到有显得体力不支的就命令他们原地休息片刻。
太阳当头的时候,我用手捂住了脸,这两天晒得我觉得皮都厚了,碰上去还有点疼。
荣轩哥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虽然黑了点,皮肤粗了点,但这更像我常某人夫人的样子了,放心,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从指缝里瞥了他一眼,心说:我这是晒伤了,会脱皮的那种,跟毁容有什么区别。
但环境就是这样,我也不能戴着面纱登山吧,也确实没那么娇气。看看菱角、青莲和紫砚,哪个不是一副晒伤了的样子,可哪个也没有为这点事说什么。等到了永昌,我还是自己去找李疾医问问,有没有法子让我们之后几天能好受点。他们男人不懂,这张脸对我们女人有多重要。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下,我们算是顺利的下了山,到了山脚下,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看着温度逐渐褪去,并且变成鸭蛋黄的太阳,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出老大一声。
荣轩哥也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已经到了平地,大家纷纷解开身上的绳索,有体力的把绳索打好结或背或挂在身上,体力弱些的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行。
必须要离开山根一些距离,万一天公不作美,再来一场大雨,直接就水淹七军了。
但希望就在眼前,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炊烟,还闻到了空气中隐隐透露出的肉香,肚子又是老大一声咕噜。荣轩哥笑着加快了脚步,带着时长也加快了步伐,估计所有人中就我们八个没解开绳索,这样也方便继续携带着我们快些走。
离炊烟越来越近,肉香也真实的传了过来。我觉得口水都禁不住丰沛起来,我只好不停的往下咽,远远看着炊烟下聚着一群人,虽然人头攒动,但都很守纪律的排着队。
在我殷切的期待下,我们走到了休整区,四个女人被卸下来坐好,四个男人端着八个碗去打饭。我的眼睛就没从荣轩哥身上挪开过,看着他拒绝兵丁们让出插队的空,规矩的带着那三人去后面排队,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终于到了锅边,然后看着他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什么回来了。
他们越走越近,羊肉汤的香味简直无与伦比的勾引人,菱角给大家分着包袱里的馍饼,可眼神也没离开过时长手里的碗,可怜时长一秒钟。
我一边啃着馍,一边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羊肉汤,汤里还有两块羊肉,我小心的喝着,一滴都不舍得浪费,汤喝完了,我眼冒精光的看着碗底的肉,小心的拈起来,放在嘴里,闭着眼,享受的嚼着,太美味了!
两块肉被我品尝佳肴一般的吃掉后,我又端起碗,把聚在碗底的一小口汤倒进嘴里,甚至还舔了下碗,确认没有残留了才交给菱角收起来。
从来没有这么吃过东西,也从来没觉得羊肉这么好吃过,何况这还是山羊肉,没有羔羊肉软嫩。我吃完了看向大家,发现大家都吃完了,而且都在看我,瞬间脸就红了。刘猛笑呵呵的说:“您不必不好意思,这才是将军的女人在营地吃饭的样子,我看了都替将军高兴。”
我心说:这不就是饿死鬼投胎的吃法吗?难道将军的女人就得大马金刀的?
荣轩哥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跟大家说:“我的女人就是这么不做作,饿了就吃得香,困了就睡得香,气了就骂得爽,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我白了他一眼,这不就是他母亲的样子吗?他是立志把我培养成第二个常夫人了。
吃饱喝足了,果然开始犯困,真是被他说准了,可这大平地的,没遮没挡就这么睡了?
荣轩哥又看懂了我的想法,在我耳边轻声说:“都在平地上,谁也看不清谁的,放心睡。”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睡呗,可还是觉得不太好。但他没像平时那般抱着我就躺下,而是给那三个大男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挪了挪位置,这里的布局就变了,我们四个女人被他们四个头接尾的框在了中间,看这架式我明白了,是让我们四个挤着睡,他们在外围做保镖。
这样就对了,总不能大平地的再抱着睡,那也太不成体统了。我们四个挨着挤着裹好了披风一起躺下,没有荣轩哥提供恒温供暖,还是觉得温度低了些,好在挤在一起也能暖和起来。终于不用听着山风入睡了,一夜无风无雨,算是平稳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