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亦恒一直在昏迷当中，这也是在沈安安的意料之中。

尽管如此，沈安安还是不住的担心。

这也是第一次，她对自己的医术不信任。

她时不时的去触碰霍亦恒的呼吸，哪怕是仪器一切正常。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沈安娜一点一点的崩溃。

擦身子，喂药，尽管自己也是疲惫到了极致。

霍亦恒的事情，牵动着整个医院所有专家的心。

他们没事就会往病房里跑，观察霍亦恒的情况。

一趟趟，也发现了沈安安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见过张宁对沈安安是如何毕恭毕敬的，也知道霍亦恒专门派人照顾沈家老爷子。

所以，医院里面的医生，也都是拿沈安安重颠颠的，丝毫不敢怠慢。

“少夫人，您这样一直都没有合眼，在这里照顾霍爷，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霍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但是他醒过来肯定是想第一眼就看到您，

所以，您一定不能倒下啊。”

“是啊，少夫人，大家都理解您的心情，我们会尽力的。”

“少夫人，您去休息一会吧。”

……

这种安慰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沈安安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进耳里。

她白着脸，牵强的扯出了一抹笑。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沈安安的声音嘶哑着。

她满心满眼都是霍亦恒，她没有办法闭上眼睛。

医生们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给霍亦恒昨晚检查以后悄悄的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安安轻轻的拉起了霍亦恒的手，拿着一个干净的毛巾，轻轻的给他擦拭手心的汗。

她抬头看一下霍亦恒，眸光还是忍不住的闪动。

“霍亦恒，为什么你会保护我！我不过是你交易的肚子而已，值得你用你的命来保护我么？……”

窗外起风了，伴随着风声，掩盖住了沈安安的喃喃自语。

“不是说好的只是合同吗？不是说好的只是做戏吗？

你让我怎么说服我自己，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感情？

霍亦恒，我不是傻子，我天天嚷着我只是生孩子的机器，

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感觉，

霍亦恒，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会在亏欠里。

霍亦恒…你不能死！”

一行清泪，顺着沈安安的脸颊流了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

滚烫的泪掉落在男人的手臂上。

一只未动弹的手指仿佛在这一刻缓缓的触动了几分。

沈安安并未发现，她垂着个头，肩膀无助的微微颤抖着。

“你……哭了？”

久久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沈安安浑身猛然一震，她根本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猛然抬起头来时，她正好就对上了霍亦恒那疲倦的瞳孔。

“霍亦恒？！……霍亦恒……”沈安安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药和针灸起了效果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真……的……哭了？”霍亦恒微微翘起了嘴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是不是疼？……”沈安安慌慌张张的擦了擦眼泪，连忙要站起来查看霍亦恒的身体。

“我很好。”霍亦恒想抬手，给沈安安擦拭眼泪。

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抬不起来。

“我没哭，可能是熬夜，所以眼睛红了。”沈安安倔强的否认着。

“还说没哭？我的手上，感觉到了你眼泪的温度。”霍亦恒的笑容加大，眼底洋溢着快乐，就像一个孩子。

沈安安小脸一红，连忙在霍亦恒的手臂上乱七八糟的就是一顿猛擦。

“你看错了！”沈安安浓浓的鼻音，她其实很想承认自己哭了，只是，霍亦恒刚醒，她不想让霍亦恒担心。

她撇了撇头，霍亦恒垂下眼来，忽然开始猛然的咳嗽。

“快别说话了，好好的醒了就休息，说这么多话干什么，我哭不哭又不是多大的事……”沈安安的眼泪又出来了，她连忙给霍亦恒轻轻的顺气。

“不……，我不知道……，还能跟你说几句话。”霍亦恒平息了自己胸口堵的那一口气以后，继续微笑着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你会没事的。”沈安安第一次发现，霍亦恒还会这样的笑。

即便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但是他的笑容，可以在黑暗中放光，让世界失色。

沈安安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霍亦恒的脸，抚摸着带着暖暖温度的笑。

“你不用骗我，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现在都已经不能说是病入膏肓了，应该是马上要死了吧。”霍亦恒说的很慢，但是很平淡。

沈安安握住霍亦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霍亦恒转过了头，盯着眼前的天花板，看了许久许久，才是默默的笑了起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他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什么都经历过，死亡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倒是甘愿就按照这样的天命直接死去。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堵得慌，总觉得什么空落落的，又或者说总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霍亦恒……，对不起……”沈安安低下了头，她甚至不敢看霍亦恒这个样子。

“你在自责？”霍亦恒听到了沈安安的哽咽。

“如果我当时多想一下，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如果我出门的时候叫上了张宁，

如果你没有替我挡那一棍，如果…如果你没有过来，你或许还能活得更久…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都怪我，如果没有我，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愧疚，悔恨，充斥着她整个心房。

“你也说了，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我本就苟延残喘，迟早要离开这个人世，

我在这里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用我这条残命来抵你一条命，难道不值得？

何况，你的肚子里，或许已经有了我的孩子，那是我所有的希望，

我不在了，他还在陪着你……”霍亦恒说的是那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