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重新收拾好心情出门干活，却发现姜荷师徒俩还没有离开，正在门口交谈着什么。见她走近，姜荷向她招了招手：“许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许漪寒犹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什么事？”

“我听说你兄长是个画师，不知他画的怎么样？”

许漪寒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不由蹙眉道：“我不太懂画，但哥哥画什么像什么，应该画的不错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荷也不瞒着，把自己的打算同她说了：“是这样，我们妆馆打算招个画师，若是你兄长画的好，或许可以来试试。”

许漪寒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哥哥？可他……”

“不要紧，只能画的好，别的都不重要。你回去问问他，若是他有意，明天晚上就来趟妆馆，当面画一幅画给我看，没问题的话就把这事儿定下吧。”

许漪寒见她不像说笑，便动了心思。如今家里全靠她一人挣钱，既要负责兄妹俩的吃喝，还要供着兄长买画具，实在有些艰难。若是兄长能找到一份活干，哪怕挣得少些也是收入。

“那我回去问问他吧。”哥哥性子古怪，也不知会不会同意。

姜荷又补上一句：“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了。他若是去了我那儿，我不准备给他工钱……”

“啊？”许漪寒差点跳起来，这姑娘莫不是在拿她寻开心吧！

姜荷不理会她的反应，接着说道：“他在我那干活，我分文不给，但却可以免费给你治脸。也就是说，他的工钱抵你的妆钱，什么时候抵够二两银子就算完。”

这下许漪寒彻底说不出话来，她隔着面纱盯着姜荷，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姜荷哪里是要招人，分明是有意帮助他们兄妹呢！

可是萍水相逢的，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多年的艰苦生活让许漪寒变得敏感多疑，忍不住去揣测这背后的意图。可再一想，他们兄妹如今一穷二白，有什么可为人所图的？

她想再问，姜荷却没有给她机会，转身离开了。倒是佟雪没急着走，压低了声音劝道：“许姑娘，你可要三思！不是我吹牛，天底下再没有比我们荷姑娘更好的东家了！虽然她一直对外与我以姐妹相称，但其实我只是个在妆馆做活的小学徒。荷姑娘和兰姑娘对我极好，不仅房租收的少，还包吃喝，就这样，我一个月也能拿到一百多文的月钱呢！”

自盛京妆馆开业后，姜荷就给佟雪重新规划了基本收支。房租每月只收她二十文，基础月钱是八十文，还有提成，她这个月做的很不错，姜荷便多给了她四十文。

许漪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包吃喝月钱还这样多？妹子，你怕不是在诓我！”

佟雪把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诓你做什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一句，这事你们得赶紧考虑，不然到时候有旁的画师前去应召，你们可就没机会了！”

“小雪，快下雨了，还不赶紧走！”

佟雪听到姜荷的呼唤，赶紧与许漪寒道别。许漪寒看了看天色，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显然要有大雨，这种天气，他们住的房子怕是又要漏雨了。

她与郎中告了别，匆匆往家里赶，跑到半路就下起了小雨，她没拿伞，却也没时间躲雨，只卯足了劲儿狂奔到家。她家坐落在一处无人问津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拆的破破烂烂的碎砖断瓦，这其中有一处草屋极为显眼，虽然破破烂烂的，倒也勉强可以住人。许漪寒推开门，只见兄长许戎正吃力地将一个盆挪到漏雨的地方：“哥哥，我不是跟你说不要乱动吗？摔伤了怎么办！”

许戎瞥了她一眼：“我只是一条腿残了，又不是全身都残了，有什么做不得的！”

许漪寒将他扶到床上，利落地在漏雨的地方放上容器，又烧了壶水，趁着烧水的工夫将今日所见所闻同许戎说了。许戎听后，也是满脑子问号：“她要找画师，找什么样的不行，偏要找我这么个废人！若是不知情也罢了，可你方才说了，那白郎中已经同她说过咱家的情况。那这又是为何？”

许漪寒将自己的猜测说了：“我想……她大概是想帮咱们一把吧。”

许戎嗤了一声：“无亲无故的，她帮咱们作甚？寒儿，咱们俩活到这么大，面甜心苦之人见的还少吗？”

“可我总觉得这个姜姑娘同别人都不一样。”许漪寒咬咬嘴唇，还是把实情告知了哥哥：“她说……她说你去了没有工钱，但可以免费给我治脸，直到凑够二两银子的费用为止。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二两银子？”

许戎阴冷地笑了几声：“咱们这两条命都不值二两银子！她这算盘打的好，想让我白给她干半辈子活！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许漪寒皱眉道：“那妆馆的小学徒跟我说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就有一百多文钱，如此算来，只需要两年出头就能还清了！”

许戎很固执，或是说偏执：“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你？即便她说的是真的，难道那老板娘会给我这个瘸腿怪物一样的待遇？怕不是给一两个铜板就打发了吧！”

许漪寒再能忍也发了脾气：“那还能怎么办？！我的脸没办法痊愈，就一直见不得人，一直只能在那药铺里分拣药材，挣的钱还不够我们吃喝！我的脸若是好了，那我就能去更好的地方做活，也能挣多点钱！可人家说了，若是要把脸治好，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咱们去哪找这么多钱！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试试，莫非想让我当一辈子丑八怪不成？！”

说罢忍不住伏在桌上哭了起来。许戎慌了，这个妹妹一向要强，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现下哭得这样凄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你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她们有什么阴谋要害咱们！”

许漪寒带着哭腔喊道：“有什么阴谋，能有什么阴谋！你刚才也说了，咱俩两条命加起来都卖不了二两银子，人家能图咱们什么！更何况谁说你去了立马就能让人家选中你，只是去看看，又掉不了你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