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素来到茶坊就未曾梳洗过，虽然姜荷平时见不着她，也不在意，但她毕竟要去官府的，若是有人上纲上线起来怕是不好。

谁知程素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凭他什么官府，莫非百姓去告状还要提前沐浴斋戒？我就这样去，看谁还能把我赶出来不成！”

姜荷自从来到这里，也算见识了不少嚣张跋扈的人，像是于荣兰和姜莘母女，姜永业，杨雨萧，可这些人不管在旁人面前如何威风，到了官府，见了官老爷都得老老实实跪下当孙子。没想到这程素看着挺小巧的一个姑娘，竟然有胆子对官府不敬，一时间她不禁对程素刮目相看起来。

她自己都不怕，姜荷更没什么好说的，便由她去，随后接着制作起手工挂面来。接下来的步骤顺利很多，傍晚之前终于完成了上杆，只等面条晾干即可。佟雪一边进行二次拉伸一边问：“荷姑娘，咱们是不是做的太多了，这么多干面条不好带着赶路吧：”

姜荷本打算将一大半放进空间，但她不能跟佟雪这样解释，便随口扯了个谎：“我打算等面条晾干后，拿一些卖到附近面馆去，也好挣点外快。咱们路上只需要带个三四捆就行了。”

佟雪盯着杆子上的面条：“那一捆得多塞些进去了。”

三人正聊着，杜飞扬三人从官府回来了，程素一看到杆子上挂着的面条就亮了眼睛：“你们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面不煮来吃，偏要挂在这里上吊！快，取下来，我给你们露一手！”

楚兰儿一口茶险些喷出来：“程姑娘，这是挂面，要挂着这里晾干的。你若是想露一手，厨房里还有用来做晚饭的面，只不过……”

她看了一眼程素脏兮兮的手，欲言又止。程素虽然对着姜荷挺硬气，却意外地听楚兰儿的话，咕哝着“洗就洗，有什么了不起”，回房洗漱去了。

姜荷不欲当着楚兰儿的面谈论楚大娘遇害的事，便借着挑水洗菜的工夫把杜飞扬喊到了一边：“怎么样了，圣蝶姑娘那边怎么说？”

“仵作已经验了尸身，说是楚大娘身上共有三种伤痕，分别是颈部的致命伤，头部的击打创伤还有身上的拖拽伤，也就是说楚大娘是被歹人从别的地方拖拽到那里的，他们还在调查。圣蝶姑娘让我告诉你，到了盛京那边一定要跟她联络，把落脚的地方告诉她，她这边一有发现会告诉你的。”

姜荷心里一暖，这圣蝶姑娘真是个好人。

“对了，”杜飞扬接着说道：“她还说楚大娘脖子上的伤口不是带刺的鞭子造成的，而是一种带利齿的东西。但伤口已经惨不忍睹，他们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种工具。”

惨不忍睹。

姜荷脑中又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心里闷闷的。杜飞扬察觉到她的情绪，有意扯开话题：“荷姑娘，你脖子上的伤可痊愈了？”

姜荷把领口扯开一点，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血痂已经快脱落了，没什么大碍。你看我的伤只有这么一点创口，身上的划伤也是细细的，所以我才猜测对方用的是带刺的鞭子。可如今想来，的确也有可能是利齿。”

杜飞扬脸上一红，急忙移开目光：“我知道了，你快点遮上吧！”

其实姜荷只让他看了锁骨上边一点，矜持的很，没想到杜飞扬脸皮这么薄，倒弄得她不好意思了。她拉起衣领，正色道：“那我们可以把干娘带回来了吗？”

杜飞扬应了一声：“我跟圣蝶姑娘说你们要给楚大娘做衣服的事，她说若是衣裳还没做好，就先在衙门放几天也成。”

“那最好了。对了，这段时间没什么风吹草动吧？”雍州到盛京少说也要近十天的路程，若是节外生枝，到时他们没有准备，只怕要吃苦的。

杜飞扬面色凝重了些：“有是有。去年秋天禹州旱灾，难民们纷纷从熙河出来逃难，咱们可能会在路上遇到些难民。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妨碍，大不了施舍他们些吃的就好。”

姜荷也这么认为。去年秋天到如今已经过了半年多，难民们想必大部分都已经在沿途的州县落了脚，朝廷也该下发相关赈灾款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才是，怎么也不能在去盛京的路上碰见大批难民。

两人又聊了几句，出来的时候已经满屋飘香。姜荷本以为程素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会做饭，一碗碗鸡汤面端上来，让几人闻着垂涎欲滴，纷纷坐下大快朵颐起来。佟雪毕竟还是个孩子，刚还对程素这也不满那也不满，如今一吃起人家的东西，赞美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程姑娘，你也太会做饭了，这是你们老家的口味吗？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面！”

程素也不谦虚，一边趁着佟雪不注意夹走了她盘子里的鸡腿，一边龇着牙笑道：“是啊，我们家乡那边都是这样做面的，油盐和调料毫不吝啬地往里放，这样才能出味儿。像你们做的菜呀，就太淡了！”

佟雪嘴里应和着，低头一看自己盘里空空如也，当即便要从程素盘里抢回来，程素哪能如她所愿，一口就将整个鸡腿吞了下去，还不忘得意地向佟雪做鬼脸，佟雪气得要死，拉着姜荷的袖子控诉：“荷姑娘，你看她！！”

程素嘴里嚼了两下，“啵”地一声吐了一块鸡骨头出来：“不是你说的吗，我是貔貅，只进不出！”

佟雪又羞又恼：“你都听见了？你这个人，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

姜荷也好奇：“你怎么听到的，小雪看你不在外面才跟我们说的。”

程素指了指开了半截的窗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丫头没注意窗户开着，我刚好在窗前画图，听了个清清楚楚！”

佟雪小声咕哝了一声：“真贼！”

程素也不在意，反唇相讥道：“我是贼，可我不心虚呀！你这小丫头，下回说人家坏话时小心些！”

楚兰儿一直在旁边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道：“程姑娘，不知你一个人做衣裳，忙不忙得过来？”